有欲无欲?观妙观窍?(兼谈“凝神入气穴”)

有欲无欲?观妙观窍?(兼谈“凝神入气穴”)

(今见阁内谈“凝神入气穴”者众,遂作此文而刍议之。)

《老子》道篇之首章有二句:“故恒无欲也,以观其妙;恒有欲也,以观其窍。”

(注:1. 道德经有的版本为'徼’字,也有的版本直接作“竅”,后者是窍字的异体。2. 虽作“徼”字,但诸多人士仍将它释为“窍”字,丹经中常见有“妙窍”之语。原文: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

对此二句的解读,历来众说纷纭。《老子》有去欲、无欲之主张,这里却说“恒有欲也以观其窍”。观妙以无欲,这可以接受;何以观窍须有欲?对此,历来各注家支议旁解,众读者百般猜度。

欲之一字,这里并非通常理解的“欲望”。此欲者,“意念”之谓也!在汉语中尤其是古汉语中,意与欲本来就相通。比如“意欲如何?”,意与欲连用,这是汉语中普遍存在的异字同谓现象;“我欲乘风归去”即“我有乘风归去之意”。

《老子》此二句正确的解读应是:息念,以观其妙;存念,以观其窍。

何谓妙、何谓窍?

谈妙窍之前,先说一下这里的“恒”字,作“持续”解。意思是,这种“无欲”和“有欲”状态,须保持足够长的时间,才能收到“观”之效果。

妙者,言身体对道之感受;窍者,名道对身体之作用。道可以感受而难以表述,所谓妙不可言也,须于静笃之境方能体味之;而道以其自己的规律和方式作用于人身,便有“作用点”,这就是窍。窍非唯一,因时而异,随境而迁。未明其妙,则不现其窍。所以观妙是前奏,观窍是后韵。可是,观窍之欲,不可过重。老子说:“绵绵若存,用之不勤。”徜若用之过勤,则拔苗助长。盲目搬运,必有损于身心。

持续地观妙,窍必现也。此时若听之任之,继续以无念自持,久之或可达于更深的静境,于心性定然有改造之功,此即佛家之修法也;而道家的修法,一旦窍现,则觉而照之、存而守之,以期实现对身体的改造,因为老子之道是以长生久视为目的。所以,仙佛修法之分水岭,即在此“观窍”一节。一味求静,是无法改变生命进程的,禅定不可谓不静,却了不得生死。

有人以为,静定之中,道会包办一切,无需人工干预,这是错误的认识。静中如果一任天然,虽然可以让身体得到最大限度的修复而获得健康的身心,但自然之道就是从生到死,如果对此无所作为,结局不言而喻。只知无为,而不知无中有为之玄机。

后世学道之士,总怨老子言理不言法。殊不知,此二句就是老子长生久视之道的全部法门。大道至简,此二句已将功法言尽,何须多语!试问,此法与“丹”何干!自从晚唐“内丹”学说的兴起,中华修炼理论与实践便走上了异化之路!叹后世丹经,万卷千篇,大都是余言赘语。

南宋白玉蟾,深达老子之机。白玉蟾托薛道光之名作《还丹复命篇》,言“凝神入气穴”。凝神者,无欲以观妙也;入穴者,有欲以观窍也。白玉蟾还引伸老子“玄牝之门”的说法,提出了对后世内丹学影响极大的“玄关一窍”理论,托张伯端之名作《金丹四百字》(参见我的旧帖:《历代伪托丹经举要:金丹四百字》,言“此窍非凡窍,乾坤共合成”;并谓此窍乃“神气之根,虚无之谷”;还明确指出此窍并非肉身上某一固定的器官或部位,但又必须于“身中求之,不可求于他”。世人不明其理,妄加猜度。其实道理很简单:中医里的经络穴位已被现代科学仪器的观测所证实,但在解剖学上却找不到任何存在的痕迹。

《阴符经》曰:“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观天之道者,无欲观妙功夫;执天之行者,有欲观窍功夫。——知之修炼,谓之圣人。

所以,观窍才是真正的逆天大业,观妙只是为其作准备而已。逆转生死,是何等高远的抱负,岂是修什么阴神阳神、什么法身光体能望其项背的!所谓盗夺天机,即在此功。

然而,有欲观窍的具体方法,历来不著于文。有修为实证的真师,或可指点一二。虽然如此,主要还是靠自己去悟,悟透大自然与生命的真实关系和相互作用的真实原理......

注:其窍要者,乃下手功夫,若非明师指点,极难切入。其窍要处乃人身通天之处,对应人体能量场之奇异点,能够牵一发而动全身,则此处自存大开大合之威光运动,虽全身无处不祖窍而不拘泥于特定部位,但在阴阳转接或阴阳均衡处较易显象,如两手两足,三丹田等。此处虽一点切入,却能开天辟地,实现整体水平的跃迁,而禅宗门开悟无他,唯寻得下手点而已,悟后仍须长时间护持和熏修,方能彻底超凡入圣,别立天地。玄关者,乃玄妙之机关也。丘祖云:“但著在形体上摸索皆不是,亦不可离形体而外向寻求,因其机发始成窍,机息复渺茫。”《性命圭旨》云:“空洞无涯是玄窍,知而不守是工夫。”余师千峰老人曰:“静极玄关出现,若有一念使落后天,倏然不见一无所有。如再求之,了不可得,因著色相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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