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奇迹【李冬梅】
拜访那株树，是我整个暑假每天清晨必做的功课。
它生长的地方有些不合时宜，委屈巴巴地蜷伏在河岸石壁的小方洞里。它称不上一棵树，只能算是一丛茂盛的枝条。
早先蟒河没有治理，雨水多的季节，暴涨的河水常常会淹没两岸的农田和房屋，让群众苦不堪言。市政府把改造南北蟒河当成了重中之重的工作，花费了大量的财力、人力来治理。开挖河道，修筑堤坝，绿化河岸，美化路面。如今的蟒河，绿树成荫，鲜花四溢，河水荡漾，鹭鸟成群，成为人们健身锻炼，休闲娱乐的绝佳去处。为了缚住桀骜不驯的河水，两岸修筑了牢固的河堤，青石砌坝，水泥涂面，大理石做护栏，坚固的如铜墙铁壁。为了亮化河岸，除了河岸上的路灯，还在堤坝上安装了灯管，不光如此，甚至在堤坝上还均匀地设置了一个个一尺见方的小洞，里面准备装上地灯，这样，晚上的河边就会灯光璀璨，河面将五光十色，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
那株树不知怎地就选择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生长。它从哪里来？它又如何生长起来的？就像破解世界未解之谜一样，我给了它无数合理的解释，妄图破解它横空出现的惊奇。
是慷慨的风赐给它生长的土壤吗？风是怎样一点一点地搬运，让那微尘恰到好处地落进了方洞？是多情的鸟儿赏给它发芽的种子吗？鸟是怎样一粒一粒地衔送，让那草芥不偏不倚地掉进了方洞？是大方的雨水送给它滋润的甘霖吗？雨是怎样一滴一滴地浇灌，让那雨点恰如其分地浇在了方洞？是温柔的阳光分给它需要的光亮吗？太阳是怎样一缕一缕地照射，让那微光妥妥当当地照进了方洞？这个生命的奇迹酝酿了多久，准备了多久，寂寞了多久，期待了多久，让那一丛绿色成了堤坝上的意外？
或许它是被粗心的工人，当初砌石垒坝时，无意中把一段根根，混进了砌石的泥水中。黑暗中的挣扎，渴望中的暴发，它小心翼翼地扎根，默默无闻地延伸，不失时机地突围，终于在时间的缝隙中获得光明。或许它是被辛勤的护河人，在清理河中水草杂物时，随时把一枝树干，搁在了堤坝上的方洞里。机缘巧合的幸运，万分之一的机遇，它心怀梦想的复活，冲满斗志的拼搏，不忘初心地生长，终于在岁月的青睐下获得新生。或许它是被顽皮的孩子，拿着一根长长的树枝，趴在护栏上兴奋钓鱼时，遗失了那树枝在方洞里。无心之举的惊喜，不甘寂寞的尝试，终于在春秋的变化中获得生命。这个生命的奇迹碰了多少壁，试了多少回，盼了多少天，拼了多少次，让那一丛绿色成了堤坝上的惊奇！
空间狭小，它不低头；环境恶劣，它不让步，在数不尽的反击和怒号中，炼就了一身铮铮铁骨，凝聚了一腔朗朗硬气。一次次，它在风雨中抗争呐喊；一回回，它把云雾撕扯成碎片；它以威严逼迫霜雪乖乖地逃遁；它以刚毅驱逐雷电远避他方。
它明知道自己成不了栋梁高树，却还是努力地生长；它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荫庇四邻，却还是努力地茂盛着。不像河边盛开的花树，一个个娇生惯养让人伺候抚慰，动辄就使性子给点颜色瞧瞧。也不像贪图热闹的岸边柳树，一个个占据了水肥土美的好地方，便忘乎所以地摆首弄姿，轻飘飘只知炫耀自己。它默默地兀立着，不鄙位卑，不薄弱小，不惧孤独。与春天紧紧握手，与日月亲切交谈，天光地色，尽纳尽吮。从不需要谁的特别关照与爱抚，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长成了那堵堤坝上的生命，让人领略那簇动人的风采。它真诚而没有嫉妒，它纯朴而从不贪婪；抬手向路人致意问候，俯首向胜利者恭贺祝福。
发现它纯属偶然，那段日子，我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期，病痛的折磨，生死的焦虑，我喜欢在河边寻找心灵的宁静。从北岸绕行到南岸，倚着护拦发呆时，那一丛茂盛的绿色，不经意闯入眼帘。我惊呆了，诧异了，特意又绕到对岸，扒着高高的护栏，使劲探身往下看，才近距离和它面对面。它摇曳着，不悲不喜，坦然地生长着。自此，我喜欢和它隔河相望，遥遥相守。
其实，注意到它的何止我一个，我无数次地看到好奇的人们，扒在护栏上探身查看，为生命的奇迹点赞膜拜。它就这般默默地生长着，不惊不喜，不骄不躁，那绿色已探出方洞，骄傲地向上伸展，也许用不了多久，它会超过护栏，最终长成一棵真正的树。
在于它无数的对视遥望中，我心中的焦虑一点点化去，它用盎然的生机，传递着生命的奇迹。我面向着它，拉伸，转腰，踢腿，跳跃，向着健康靠拢。
生命本就是奇迹，君不见黄山迎客松，它盘根于危岩峭壁之中，挺立于峰崖绝壑之上，破石而生，苍劲挺拔，美得让人称奇，奇得让人叫绝。君不见冰山雪莲花，它镶嵌在冰山之巅，挺拔在冰雪之上，破冰而开，绰约绽放，美得让人惊叹，奇得让人拍案。君不见地下黑森林，它耸立在幽暗的峡谷里，茂盛在不见天日的沟壑中，破土而长，葱茏茂密，美得让人欢呼，奇得让人敬畏。
生命的奇迹又何尝少呢？似乎在每一个绝境，都生长着绽放着奇迹的生命。不畏险恶，不惧贫瘠，不甘堕落，不惜抗争，终于在天地中活成一道风景。
有人说，我们的生命也是奇迹，那就把这个奇迹活成一个个奇迹，管它有多少意外，管它有多少考验。
不错，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也许这奇迹里有太多的酸甜苦辣；不错，生命本身就是一个传说，也许这传说里有太多的悲欢离合。那又怎样，伸出一只奋争的手，用力将生命的旋律顽强弹拔，只要你相信，生命本就是奇迹。
【作者简介】：李冬梅，网名坐看云起，文学爱好者，用文字记录生活，用文章抒写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