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丝来,冬天到


这是渭水以南一位朋友兄弟告诉我的。原话是,他一位朋友说“冬天到了”,善“明白装糊涂”的他问“为何”,不倒他朋友并没有说“天冷”,而是“闻到了豆丝味”的“意外解释”。
豆丝,渭水以南人们冬天餐桌上的常食。它是把煮烂的黄豆装在布袋里,在向阳的地方铺上甘草裹住,发酵七天后,拌上花椒茴香辣椒等佐料,晾晒而成,是老早人们生活贫困的产物。
我们渭北人习惯把这个过程叫“沤”。我们不做也不吃豆丝,只做辣椒酱、西瓜酱、豆子酱,做法大致相仿。渭水以南的人们将发酵好的豆丝与蒜苗、葱丝相炒,如“湖南臭豆腐”,闻臭吃香,竞相食之。
我受不了那个味,初来渭水以南那会,对此相当排斥讨厌。第一次在食堂闻之,以为进了卫生间;第二次闻之,立即让食堂师傅“至此打住,可私下食之”;第三次——
竟在一次外出旅游的车上,逢人放屁。渭水以南的友人就此玩笑。先谈屁的节奏功力、离奇曲折,再谈屁的成分分析,最后谈到“吃了蒜苗炒豆丝的屁那才是真的屁”的感悟,顺道谈其因为周五锁车前放了一个蒜苗豆丝屁,周一开车时仍“完好无损”的糗事,惹得满车欢笑随窗飘出,点缀了某段人生旅途中的快乐逍遥。
渐渐地,虽然我的鼻子还得承受点折磨,但态度上俨然不如以前那般排斥讨厌豆丝了。它开始自然而然地来到我的冬天,我也与它融入在渭水以南的冬天,以及大自然的冬天。
我印象里的冬天——
应该是九月一日收假后两周,放种麦假后,人们穿上薄棉袄,看着柿子树上的啖柿想方设法打下来,天空彻底露出瓦蓝瓦蓝的底色让大家看;
该是每天早上未睁眼,便闻到满窑洞浓浓的煮白萝卜味,然后大人们将早已盛好的萝卜汤递给我,劝我“喝了今冬就不咳嗽”的话,而后整个冬天很少疾病;
该是东家缺菜了,西家就让去他家地里铲芹菜、铲菠菜、铲香菜,西家有女想嫁,东家有郎愿娶,仿佛彼此“缺了”彼此都不好受,大人们做着榜样,孩子们学着样样……
然而,在这个豆丝与我渐融的冬天里,人们流传着“这个冬天是几十年来最冷的”话,还有“疫情可能抬头”的论断,闻此,我即刻回想起去年“来自武汉”的冬天,仿佛它还没有走远,我已变得脆弱、后怕、颤栗。仿佛威严的神煞眼瞪锥刺;又仿佛,刚刚闻到豆丝那会,不经冬似的。


界世的你
我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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