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梦里不知身是客
大概你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梦里我正在街道上走着,和身边人说说笑笑,街边的装饰品、背景人群熙熙攘攘的嘈杂声都那么真实。突然间闹钟响了,铃声猛一下把我拽出那个世界来,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我仿佛还能看到残存光影,于是愈发恍神起来:如果那个世界是真的,我醒来的这个世界,又是什么呢?
——题记
前两天还和我爸妈说,果然作家还是要多出门采风,你看去一趟云南,攒来的灵感/素材够用好几个礼拜的。照片讲的是美景,文字讲的是人情,今天讲一讲在元阳梯田碰到的彝族阿姨们。
云南的天气早晚温差极大,在元阳梯田一看完日落,立马就觉得冷,缩着爪子往餐厅走,远远看见几位少数民族打扮的阿姨在门口扛了个大铁盆,正商量着摆哪儿合适,看见我们到了就热情地招呼说:“冷吧?快进去坐!”

吃着晚饭的时候,我就琢磨着看样子是要安排阿姨们来个表演,果然吃到一半,阿姨们就来唱敬酒歌了。领头的阿姨是个圆圆脸,像从小学课本里走出来似的,“红扑扑的脸颊像个红苹果”,自我介绍说她们来自彝族,头上戴的是他们传统的鸡冠帽。帽子单看有点像济公,颇有些喜感,但配上少数民族腰间都爱扎着的围兜兜,和阿姨们互相推搡着的害羞笑容,就又格外萌趣起来。
阿姨们一亮嗓子那还是了不得的,特别有空间感,一下把房间拉大了几平米。出于友好(主要不太能喝酒),我们还唱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作为回礼。
阿姨们很是高兴,张罗着吃完晚饭要带我们学习当地舞蹈。好几位游客在外面小板凳虚心地坐了个半圆,支着脑袋听讲,我怕冷,缩在室内隔着玻璃往外瞧。
先是阿姨们的表演,有两种道具,一种长得像肉夹馍的那个馍,原理呢有点像天津的快板,一手拿一个馍,叩叩地击打馍的两瓣打出节奏和舞步相合;另一种就有点像腰鼓了,一手拿一个筷子,敲击腰间挂住的一件物什同样打出节奏来。舞步并不快,敲击的节奏也慢慢悠悠的,时不偶尔,个别阿姨还会展现出业务不熟练来,同手同脚的,或者举着筷子忘了敲,显得笨拙又可爱。
然后小板凳上的就呼啦啦都加入了。大多数看着是与我年龄相仿的,还有零星几个是和阿姨们年龄相仿的,大家嘻嘻哈哈派分了道具,围成一个圈跳了起来。

舞步很简单,节奏也很简单,音乐很简单却又很长,所以人们围着圈跳了一圈又一圈,刚开始隔窗观赏的我还觉得饶有趣味,到第三圈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兴致。
窗的这一边,和我一样兴味索然的人们划起了手机,低着头凝固成一件件雕塑。
窗的那一边,场子里的人们却仿佛完全不觉得腻味。到第十圈的时候,有个戴绒线帽的姑娘从窗前经过,她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动作夸张地敲击着她腰间的“小腰鼓”,摇头晃脑的,竟像是喝醉了一般。终于一曲终了时,两位年长些的阿姨还像年轻人们追摇滚演唱会似的,仰天长啸了一声,然后互相快乐地击掌。
真神奇啊,隔了一扇窗,就好像隔了两个世界一样。
我一边煞风景地在想,这其实有点像简易版的广场舞呀,姑娘小伙们在上海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热衷呢?一边又有一些微妙的羡慕和落寞同时涌上心头,慨叹着错过了在异乡“醉一场”的大好机会。
这机会好就好在,当它曲终人散场的时候,也没有人觉得落寞。因为在梦里的时候,就晓得是梦了,所以梦醒的时候也不致于让闹钟给惊着了,而是笑眯眯地睁开眼来,哎差不多了,走了走了回家歇息去。

我看着“那个世界”里微醺着的人们,也不禁恍起神来:可如果那个世界是真的,那我醒来的这个世界,又是什么呢?
一个非常具像的比喻在我的脑海里缓缓升起:或许...人生就像是一个一个的肥皂泡泡?
当你置身于泡泡里面无忧无虑的时候,你的世界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折射出多彩的光芒来。
可是另一个世界的视角,却是隔着窗看着这些泡泡的,如果没有阳光的滤镜,它显得平平无奇,还一碰就碎。
有些幸运的人,一生都在一个泡泡里,或者是从容不迫地从一个泡泡无缝衔接到另一个泡泡。
而更多我这样的平凡人,总是不免遇到泡泡破碎的时候,有些人看着手上的肥皂水不知所措了一会儿,有些人却一下心碎不能自已。这其中的关隘...
就是“在梦醒之前,就晓得这是梦了”。
“在泡泡破碎之前,就晓得我是在泡泡里了”。
于是提起裙角在多彩的光芒里再跳一只舞,就可以笑眯眯地醒来了。
黄粱一梦,一晌贪欢。
也是一种美哉。
近几篇我觉得写得不错
> 情感博主上身:<一段亲密关系中的躬身入局>
> 啊,三十岁:<你看你看我松弛的脸>
> 如题:<当我的年龄不再是个整数>
> 应时应景的:<春天总是更勇敢些的>
我是陈小起,一个醉心于码字的财务。
我喜欢观察人,琢磨人,记录人,“啊原来人会这样”,“啊为什么人会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