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读李娟

年后,读李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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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夫人总算回来了。顶了一个爆炸头,像过年炸开的烟花;她的头发油黑发亮,说话的声音却细腻温柔。她家的咸大饼甜大饼和油条都能吃出面粉的香味,这回,我来尝尝她家的豆腐花——饼夫人嗲声嗲气地说:吃好了再来哦。早晨去菜场回来的路上,他又发现了一个卖杂粮煎饼的小摊,大排长龙,他也过去排队,带回了两套吃在嘴里金声玉振的杂粮煎饼。

——是不是,读完了李娟“羊道”系列的三本书,我的语言也开窍了呢?没有矫饰和矫情,只管实实在在地描述我所经历的生活。

从文汇报笔会“阿勒泰的角落”开始追读李娟,追到“羊道”,又追“遥远的向日葵地”;追完报纸又追书,我已经读过四本李娟了,另一本是《走夜路请放声歌唱》。这套“羊道”系列从年后开学之后正式读起,以每个星期一本的速度读完了。读到最后一本的深山夏牧场的最后二三十页竟隐隐有些不舍,不舍周末时光短浅,茶淡水干,眼见夕阳在山;不舍转完吾赛的春牧场折断一块羊骨头就要出远门的李娟也就告别了扎克拜妈妈一家了。李娟带给我的阅读享受极大了安慰了都市生活的疲累琐碎,她让我在文字里见证了另一种坚韧和顽强挣扎的可能——活着,怎样都是一生,这成了每天萦绕心头的宽慰。

图片来自李娟博客

我把李娟介绍给我家大师——他也很喜欢读李娟。原本以为他三本书都读完了,谁知年后我带回来的那本正巧就是他要读的最后一本。然后,周五急吼吼地告诉我:把李娟带回松江。寒假的时候,他捧着羊道读得津津有味嘴角清扬,那么享受,这回轮到我享受了。于是,我们的交流话题绕来绕去都是羊道上牧民的艰辛,自然也会带出汉族姑娘李娟,那么懂事那么能干那么能吃苦:寒冷,简陋,饥饿,单调,动荡。这些对于哈萨克牧民别无选择,可对于一个能写字的汉族姑娘来说就很难理解了。可是,有过和牧民一样经历的李娟到底不一样,喝用沼泽地里的水煮出的最便宜的砖茶,与坐在咖啡馆里喝星巴克的人,对活着这件事的态度千差万别。

说来都是碎屑得不值一提的生活。家务事,茶的事,病的事和药的事,羊的事、羊毛的事,马的事、骆驼的事,友邻的事,汽车的事,相机的事,男人们在一起做的事。还有荒野里睡觉,荒野里洗衣服,荒野里接待访客。但就是这些朴素卑微的琐事让人感到特别真切丰富的生活体验,李娟用不事雕琢的笔墨深情地向我们呈现了原生态的牧民的一生:不停地搬家转场,放羊赶牛剪羊毛挤牛奶,摇分离机搓干酪素,绣花毡擀毡,串门做客,参加分家的拖依割礼的拖依以及结婚的拖依。在那样荒凉冷落的僻远山野,没有强大的内心该怎么去应付琐碎劳累的日复一日。只有读到有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的时候,铺开餐布喝第几道奶茶的时候,以及午后躺倒在花毡上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还有去串门子吃到特别华丽的食物的时候,才感到生活值得依恋。大师说,读完羊道就会对眼前所拥有的一切感到特别特别特别地满足。

因为我喜欢李娟,大师跟着读李娟,小帅在这个寒假也读了一本李娟:《走夜路请放声歌唱》。李娟二十岁开始写作,我三十多岁开始读她,读到四十多岁的今天。初认识这个阿勒泰角落的姑娘的时候,感觉她的文字有灵气又接地气,反正就是城市阅读体验中最稀缺的纯粹以生活阅历来写作,越是没有语言技巧的浑然天成就是越珍贵难得的本色出位。并非阿勒泰成就了李娟,而是李娟让读者知道新疆有个阿勒泰。她在文汇报的专栏“遥远的向日葵地”收官之后,好久再没读到她最新的文章。真的很想知道不用随同哈萨克转场的李娟是回到她的作协忙于公务呢,还是在不动声色地写她的下一本书呢,好惦记。

年后的阅读从李娟开始,这绝对是结束红油赤酱的节日开启日常清淡生活的正确打开方式。甚至说,如果开年至今还没有一本书让你沉浸得欲罢不能的话,李娟绝对不会辜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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