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故乡品尝野韭粑粑
心然简介:陈艳萍,湖北天门人,现居武汉。从生命的原香出发,与美同行,抒写生活,乡愁,诗情以及远方。

惊蛰一过,春雷始鸣,天一日日和暖,地一日日明媚。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说的不仅仅只是野草,还有那田间地头蓬勃的各种野菜。
野韭,是春天田野里纤细而又芳香的植物。春之初始,芽之初发,是它的最佳食用期。
儿时,每到这样的时节,奶奶从野外回来 ,提的篮子里,会有一大堆野韭菜,准备为我们做野韭粑粑。
为了赶时间,野韭菜是拿镰刀割。里间缠着的枯草和败叶,得花很大心思挑拣。这活儿,很容易厌倦。必得想着韭菜粑粑的美味,才有劲。挑拣干净后的野韭菜,洗,就容易得多。等端着野韭菜进屋,奶奶已烧好开水,准备烫米粉。
她麻利地将韭菜切细,裹进烫过的米粉里调合,稍稍放一会,让野韭和米粉有一个相知相爱的过程。然后再放盐搅拌。放过食盐后,野韭会流泪,得赶紧炕粑粑。
油很金贵,野韭粑粑本身,又喜油。奶奶舀出一丁点油,沿着锅边快速抹。顿时,锅身油光水亮起来。把野韭和米粉调成的糊糊,一勺勺按进锅里。
粑粑,粘住的是春天的气息,回味的是田野的希望。吃不够,站在厨房不走。奶奶说,野韭是发物,吃了头上长疮。我们一听,才砸着嘴,从灶台边走开。
清明回故乡,给早逝的堂哥上坟。
堂哥的坟墓在野外的一条河边,那地方开敞,刚下过一场雨,野韭多得让人惊叹。以至于来不及悲伤,竟匆匆拔起鲜嫩的野韭来。野韭还真是奇,越是坟头,越是长得茂密。
这似乎有某种感应。在我的故乡,年轻生命去世,无法进入祖坟。这块坟头,专门埋葬远远近近几个村庄那些还未老就由于各种原因而逝去的生命。
他们活在世上的时间短暂,死去了,能量也无法消失,被造物主赋予这些野菜,以一茬一茬的气势融入其中。亲人们走到这里,心怀悲伤,看到这些比别处蓬勃的生命力,感受的仿佛是亲人的活力,伤痛会有所减轻。
就像此刻,拔着堂哥坟头的野韭,也就好像,在感受他生命的活力。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一大捧野韭菜,洗洗切切后,加几个鸡蛋,煎成黄绿相间的蛋饼。碗里的米饭,是故乡田野里最好的晚粳米。
游子回到故乡,这样的味道,味不醉人人自醉。
第二天,来到文老师家,陈姐姐拿出早已洗净沥水的野韭菜,开始做粑粑。当小小巧巧的粑粑端上来时,黄亮脆焦,好看得让人不忍心动口。
你一个我一个, 一盘野韭粑粑,顷刻间没了。
见我们意犹未尽,老师没有如奶奶那样,说野韭粑粑吃多了长疮。而是笑着说:野韭粑粑香,也不能多吃。待会,还要吃饭呢!

我的散文集《故乡的女儿》已出版,它以自己的方式在世间行走,和喜欢它的人慢慢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