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小 六 儿(一)
(朗读者:赵朋)

三爷喜欢蝉。蝉那黑黝黝玉雕般的神形,那透明的生着网格翅膀,就那样诱惑着他。但他不喜欢蝉的鸣叫声,他说那声音像极了死亡的呼唤。
三爷是他60岁以后人们对他的尊称。
三爷年轻的时候是煤矿的井下老板子。他说人在井下挖煤流汗,就是蝉的幼虫,也叫“知了猴儿”,像知了猴儿一样在地下钻来钻去。长期上白天班的披星戴月走,披星戴月归。回到井面上,在夜的黑里钻来钻去,老板子们往往这一钻就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生活在地下,知了猴儿面临着水灌蚁食等许多险境。人也是。人到了地面上在夜里钻来钻去的时候,就要像蝉一样活得自在些,想往哪儿飞就往哪儿飞,想落哪儿就落哪儿。
那时候三爷是采煤区的区长。那天知了猴儿般上了井后,见到了小六儿。
小六儿是窑坡儿上最有姿色的年轻女人。其实,拿现在的眼光看还应当跟小六叫姑娘或者丫头,那年小六儿芳龄不过二十岁。人们却不愿意叫她姑娘或者丫头。小六儿穿得虽是粗布衣,穿出来却女人味儿十足,再加上她在人们都穿布鞋的时候却穿上了走道“嘎嘎”响的皮鞋,且那让人心跳的声音常常是在夜间十二点左右响起,人们便不再愿意叫小六儿姑娘或者丫头。
三爷常常等待着小六儿那嘎嘎响的皮鞋声。那声音有磁铁吸着铁针般的魅力。听到那声音,三爷的脑电波就会极活跃,不管窗外有没有月亮,他都会幻想着小六儿皮鞋以上的部分,编排出老多他稀罕的故事和场景来,想够了才舒心地打起呼噜。
小六儿依然穿的是那双现在人们看来是半高跟儿的皮鞋“嘎嘎”地走着,低着头,只是身上的衣着不再是粗布。下身,是大纹哔叽喇叭裤,上身,是掐袖半透明的纱质齐腰短衫。
摇摇晃晃的路灯下,走着的是一条洁净而透明的灵魂。
三爷呆住了。这不是像极了四旧那什么石窟里反弹琵琶的飞天女人的打扮吗?啥时候又兴这个穿法咧,这半透明的短衫里那挺出来的黑色胸罩儿若隐若现,这也忒那个啥咧。不过,小六儿穿成这个模样,好看,真好看……
“小,小六儿……”醒过来的三爷扬起一根手指跟小六儿打招呼,小六儿仍旧低着头扭着屁股“嘎嘎”地走着。一股茉莉花的味道飘过。三爷疾数步向前拍了小六儿的肩。这是三爷第一次隔着纱摸到小六儿的身体,却也有喝了一斤杜康的感觉。
“你是不是丢钱咧……”
“林叔?”那时三爷年轻,还没人跟他叫三爷。小六儿扭过头来,继续走,看了看林叔,看了看林叔手上捏着的10块钱纸币。那时还没有50元100元的纸币。10块钱可以买15斤连皮带骨的上好猪肉。邻里或工友有人结婚,随份子也就掏5块钱。
“没有,我身上一分钱都没带。”小六儿仍旧低着头扭着屁股“嘎嘎”地走着。
“这么晚咧,揍啥去。”
“我有啥事啊,天儿热,遛遛。”
“那晚上十一二点也是遛遛。”
“我听不懂你在说啥。再说了,我爸都管不了我,你想管呐?”她爸确实管不了她。那次三爷隔着不到一人高的院墙,正好看见小六儿她爸打小六儿。她爸也不说话,用舀水的铁水舀子一下一下打在小六儿的背上,发出沉闷的“咚咚”的铁与肉的撞击声,直砸得三爷心里一紧一紧得疼,可那小六儿一声都不吭 。墙那边的三爷离开墙垛子,故意地大声咳嗽,小六儿她爸才收了手。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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