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夏夜话 (书香ID串串烧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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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夏夜话 (书香ID串串烧之十)
十三 进化采风悟人世
文/三一
雨季未过,断断续续的雨声,阵阵似曾相识。
大巴车在华家垫村口停下,我们下车,伞面啪嗒啪嗒的声音,打在心上,心顿时湿漉漉的。
我调整呼吸,有一些记忆,我现在还不想去遗忘。
走几步就是鱼鳞坝了。水从坝上倾斜而下。鳞状的大坝,让我想起曾经护我胸口的鳞甲。我没有心痛,也说不上悲伤,也许会有平行空间,相对于活着,或者存在,思念这种东西简直微不足道。但我还是果断脱了球鞋与袜子,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向鱼鳞坝中央,无器的鳞片也能有这般大吧。
除了无器走的那天,我从来没有触摸过他的鳞甲。如果无器知道,他一定担心我难过,于是会像哄小孩一样和我说:“你就当这是我,虽然我现在不能动,但是再活五百年也是小意思。”
如果我早点知道他的身份,我会不会任性地让他用他原始的模样与我相处,他真的不必要为我化成人形。
水流绕过我的脚踝,一瞬的相持,挑动我的触觉,我低头看水探路,抬头向同行的师友炫耀我在另一个角度看他们,低垂的云依旧如水墨翻滚。
我鼻子一酸,无器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会不会那些云气就突然凝成一条龙,然后它一抖身,就从天而降,我一眨眼,他就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之前的都是一场梦。我伸手,没有无器,我翻手,接一滴随意的雨。头顶出现了一把伞。
是樵夫叔,他真诚的笑,顿时把我拉回了烟火人间。樵夫叔说:“我应该帮你来撑伞。”我才发现我一手撑伞,一手挽着自己的大裙摆很不方便。我收了自己的伞,感谢樵夫叔的美意,远山含笑,我心神驰。
徐村长引我们一行人去华家祠堂。我是第一个爬上祠堂戏台的。在戏台上,我调戏卓亚姐,不知不觉,就把卓亚姐想成了自己,把自己想成了无器。
当初抢月姐的绣球,被无器拦了下来,如果我调戏的对象是个男人,他一定抱臂旁观,但如果是女人,他一定阻拦,因为他担心我身上的不稳定性会坏了我的性别,他希望我永远是女人。
现在,一个如是花容月貌的女子在前,我握着她的手,抚着她的脸,深情款款,他无法介意了。我在心里暗暗得意:“无器,你也有今天,看你还怎么拦我。”
但马上,我又泄了气,我终究赢不了无器,他拦不了我又如何,他不在了,我做男人又何妨……
我从戏台上下来,雨一直没有停。旧时的日子,这样的雨天,根本没有观众,也就省了演戏。
我爱玩,但是我绝对不会去真演戏,不喜欢抛头露面是其次,主要是因为演戏会让一个人变形。我不在意我是男是女,是生是死,但我在意我是不是自己。
无器是唯一见过我最原始又最真实的样子的人,他说,那是我最好看的样子,是闪闪发光的。
但我的身体活在人群中,那种原始真实的样子已被掩盖很多。无器一直想带我离开人群,但是有些天然的属性,他与我都无奈。
仿佛听见他说:是很无奈,但有这样的结局,也已圆满。
生而为人,就与人世相融。相对于“得到一些,就会失去一些”,我更喜欢说:“失去一些,就会得到一些。”
樵夫叔的伞,很灿烂;月姐的雨衣,竟不再是红色;老大穿着拖鞋,溜出一截雪白的小腿;思思姐,粗犷的声音附着着细腻的心思;还有瑞姐不动声色的幽默感,莫莫姐清亮亮的声音带着领导风范,呀,体贴开朗的豆子今天怎么无端有些忧愁……我没有孤独,没有悲伤,雨天的记忆再也不折磨我,无器总是对我说:你享受就可以了。
失去一些,就会得到一些,这人世,我享受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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