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在洛阳吃葱扒虎头鲤（贾国勇）

吃葱扒虎头鲤，须从洛阳水席里寻。

吃正宗的洛阳水席，要在老城区吃。

葱扒虎头鲤，洛阳水席“八凉十六热”二十四道菜中的一道，放在别的菜系里，葱扒虎头鲤就失去了独特的味道。在洛阳，唯有沿着青砖铺就的巷道，设在老民宅叽里旮旯儿的土灶锅里，或是在乡村农家既没有传承也没有发展的老师傅菜勺里，才能品尝到那种从历史远方传来的滋味。

正宗的葱扒虎头鲤用料极其挑剔：葱要洛阳白马寺南枣园村在伊洛河河滩沙地上种植的葱，粗葱叶，绿如翡翠，大葱白，白如碧玉，别有一番滋味；鱼要孟津县会盟镇黄河所产的长须鲤鱼。唐代大诗人李白曾有一诗赞美道：“黄河三尺鲤，本在孟津居，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这里的黄河鲤鱼尾巴浅红，肚皮鲜白，肉质细嫩，不仅没有黄河别处所产鲤鱼的泥腥味，味道鲜美，而且营养丰富。

大年初四，我在洛阳老城区的一家民宿土灶饭店，吃了一份葱扒虎头鲤。

据说，苏滹沱河是位于洛阳老城区的一条河流，这家民宿土灶饭店就坐落在河边。真是名声在外，春节长假期间饭店人满为患，仅是门外停放的小轿车就有二百多辆。饭店的老板手爪不得闲也赶不上趟，食客们催着上菜，老板忙得头上直冒汗。

崔布衣看似斯文，却是个不讲礼的主儿。仗着和老板是朋友，抢先占了桌位，那些在外面排队的游客一脸的“羡慕、嫉妒、恨”。他得意洋洋地冲着门外喊道：“老板，上菜！”

据说，天文学家、星象学家、预测家袁天罡夜观天象，得知武则天将来要夺李家的天下二十四年，就设计了洛阳水席二十四道菜，预示着武则天有着二十四年的酒肉好年景。沧海桑田，经过几百年的演绎，出自皇帝家的洛阳水席已经变成了价格便宜的大众化菜系。二十四道菜肴的整桌洛阳水席，可以同时供十来人进餐。两三个人就餐时，可以单独点叫菜品，同样是汤汤水水，干干稀稀，样样俱到。在这方面，崔布衣是行家里手，拿起菜单，我们点了“牡丹燕菜”“葱扒虎头鲤”“云罩腐乳肉”“海米升百彩”洛阳水席中的“四镇桌”。崔布衣告诉我说，这四道菜吃了，不用吃全席，足可以领略洛阳水席的独特风味了。

我相信崔布衣的话，因为他不会骗我。“镇”字，除了用于表示区域范畴外，还有“镇服”“镇静”“镇定”之意。能在闻名遐迩的洛阳水席餐桌上“镇桌”，可见这四道菜品的档次和品位。

实在是太饿了，“四镇桌”第一道菜“牡丹燕菜”端上来不到十分钟，就被我们两个风卷残云般吃了个精光。就在这时，老板端着一只硕大的菜盘掀帘从外面走了进来，响亮地叫了一声“葱扒虎头鲤来了”，便把菜放到了桌上。只见一条硕大的鲤鱼威风凛凛地卧在瓷盘中，张口昂首欲要挣扎起身来，向前扑去。鲤鱼身下是金黄的汤汁，不知道妙手的厨师做了什么手脚，汤汁犹如滔滔不绝的黄河水高低起伏，给这条鲤鱼增添了搅动波浪的空间和机会，这不由得让人向后闪动身躯，躲避鲤鱼跳动时溅出的汤汁。葱扒虎头鲤中的“葱”做得恰到好处，油炸得焦黄的葱段散落在鲤鱼身上、汤汁中间，非常自然，更给人增添了不少食欲。

看我举起手机给葱扒虎头鲤拍照留念，一副不忍下箸的表情，老板忙介绍起这道菜的来历和吃法。

“武则天当上皇帝后，李家的贵族集团联合太子李贤密谋发动宫廷政变，没想到被发现，带头反叛的太子李贤也被流放到了巴州。平定李贤之乱后，袁天罡给武则天送来了这道葱扒虎头鲤。武则天看到这条鲤鱼张牙舞爪的样子非常生气，鲤鱼和'李’字又同音，气不打一起来，举起筷子就把鱼头按了下去。”说到这里，老板用手指了一下餐桌上的葱扒虎头鲤，冲着崔布衣抱了一下拳，恭恭敬敬地说：“崔老师，请！”

本想着崔布衣会谦虚一二，最起码也得让我这个远方来的客人剪个头彩。没想到崔布衣当仁不让地拿起筷子，冲着鱼头按了一下，一下子就按散了架。

我举起筷子，对崔布衣说：“待我来尝一尝葱扒虎头鲤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