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鑫:抗疫(微小说)

【总第103101期】

抗疫(微小说)
作者:谈鑫
万历二十七年冬的一日下午,天降大雪,任老六哆哆嗦嗦地走在回任家庄的小路上。他紧紧地拽紧身上破旧的棉衣,但是寒风仍旧从衣摆、补丁的缝隙中钻了进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任老六擤擤鼻涕,看向路边倒毙的尸体,猛地一跺脚,吓跑了正在啃着骨头的野狗。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唉,这世道啊!”
回到家,任老六掀起门帘,屋内和屋外一样的冰冷,只是没有了刺骨的寒风。这只是一间茅屋,入冬前刚加的茅草,能遮风挡雨就行了,谁家还烧得起炉子取暖呢。
“当家的回来啦,快进屋暖和暖和。”说话的是任老六的婆娘:“这次去集镇上可曾把山货卖得一个好价钱?”
望着自家婆娘期待的眼神,任老六吁了一口气:“卖了哩,现在的山货还算值钱,只是我听到一个不好消息,离我们五十里地的那个庞家沟爆发瘟疫了,据说几天功夫就死了半个村的人呢。”
“啊呀,那可怎么办,会不会传染到我们这来呀,对了,前几天庞家沟的春花刚嫁到咱们庄上,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突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响,任老六刚出门准备看看情况,就听得一声大吼:“里长何在!”
“小老儿在呢,将军!”雪天地滑,里长任开阳跌跌撞撞地一路跑着,喘着粗气来到一员似将军装束的人身前。将军身后尽是着棉甲,腰挎长刀的军人,放眼望去,怕是不下百余人:“奉上头令,庞家沟方圆百里内一律封村,许进不许出,违令者,斩!”话音刚落,将军身后军队突地拔出腰间长刀,大喝三声“杀!杀!杀!”
可怜里长五十多岁的人,哪经得住这般场景,脸色煞白地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旁边一个闲汉小声地嘀咕着:“没粮食了咋办,不让出去不得饿死么。”
将军仿佛听见了他说的话,目光斜睨了过来:“饿死是你的事,老子接到的命令就是封村,你敢踏出村子一步试试,看你是饿死快还是被我砍死快。”闲汉吓得退后了两步,也不再说话了。
回到屋内,任老六对着婆娘说道:“你看看咱家的粮食还够吗?我看这一时半会的是出不了村了。”
“这……省省吃,应该能够半个月的,咱们村多山地,本身种的粮食就不够吃,全靠用山货去集镇上换粮食,这要是半个月后还是不让出村,可这么办呀?”
任老六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唉,先把这半个月熬过去吧,希望那个时候会好起来吧。”
半个月后,任老六和一帮村民们堵在里长家门口:“里长啊,这可怎么办?半个月了,家里的粮食都吃完了,再不开村,大家都熬不过这个冬天啊。”
“是啊是啊,里长你想想办法,咱不能都饿死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诉说着现今村里没粮的困境。
这时,一个老人在别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开阳啊,你去跟将军说说,这都半个月了,天寒地冻的,应该不会发生瘟疫了,要不,就开村吧,不然村里人真熬不下去了。”
里长满脸苦笑:“二叔哎,昨天我就去问了,可那将军说了,不接到上头的命令让他开村,他是不会让人出去的,我家的粮食也早就吃完了,我和大家一样着急啊!”
突然外面响起喧哗声:“杀人啦,杀人啦!村口的军队杀人啦!”
大家赶紧跑到村口一看,那员将军正在擦拭着手中的长刀,地上躺着的任老汉大家也认识,按辈分任老六得叫他一声七叔的,如今已经成了地上一具尸体。
“哼,上次我就说过,这村子许进不许出,违令者斩!还有人敢违抗军令,莫非是欺我长刀不利?”将军吼着说。
里长哆哆嗦嗦地说:“将……将军,这不出村,我……我们都熬不过冬……冬天啊。”将军猛地将长刀插回刀鞘,长喝一声:“关我何事,滚!”将军身后的军队也猛地按住刀柄,向前整齐走来,一步一个“滚”字吓得村民们连滚带爬地冲回了家,连死去村民的尸首都顾不上了。
又是三天过去,大家都饿得受不了了,村口、村尾这些可以出村的地方都有倒毙的尸体,有冻死的,有饿死的,也有被军队杀死的,任老六颤巍巍地走向里长家,他已经饿的走不动路了。刚到里长家,就看到村里剩下的十几户人都有人在这里,里长看任老六到了,就站起来敲敲桌子,说道:“大家都到齐了,我来说说办法吧,现如今村子里家家都断了粮食,我观察了下,外面围村的军队每天都有队伍给他们运粮食来,我就想着用咱们的山货跟他们换点粮食来,大家同意的可以把你们家的山货带来我这里,我一起拿过去。”里长话音刚落,大家都跑了出去,不一会,就堆了一车的山货:“里长,这次全靠你了!”
“里长,你一定要带回粮食啊!”
里长用力推起了车,走向村口,“大家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晚上,任老六来到里长家,出乎意料的,先到的人正在揪打着里长,而里长一脸木然地承受着村民们无力地捶打,毫不反抗。任老六赶紧拉住一个人,问道:“这是怎么了?”那人突地哭了出来,“没救了,都得死啊!”
任老六急的踹了他一脚:“什么没救了?你到是说清楚啊!”那人哭道:“里长去换粮食,那帮人不给换,说是如今大雪封山,他们都快没粮食了,他们还说上面的意思是等我们村的人死完了,他们就可以回去复命了,他们巴不得我们快点饿死啊!”七尺高的汉子,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任老六如遭雷击,懵懵地往回走着,半路上,他看到三婶子抱着她刚满月的娃娃,坐在家门口的泥地上,竟是双双冻死了,任老六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大叫一声:“天啊,你不能这样啊!”
……
 突然,一阵“嘭嘭嘭”地敲门声,把床上的任豪从睡梦中惊醒,汗水湿透了他的睡衣,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掐掐大腿,才回到现实中来。再抬眼看看墙面上的挂历,显示着已是公历2020年2月9日,回忆起刚才做的那个梦,竟是祖辈所传,一直收藏在家中,自已熟读过多遍《任氏家谱》中记载的一段真实事件。
这时,窗外有扩音喇叭喊道:“新冠肺炎疫情期间,请大家减少外出,这是对自己,对家人,对社会负责,请已被封闭隔离的业主放心,我们会安排社区工作人员上门给你们送菜送粮,党和国家不会放弃每一个中国公民!
喇叭声响尚未落地,敲门声又响起,大门被老婆打开,社区送来满满一大袋粮油等食品呈现在眼前。见此状,任豪和老婆泪水夺眶而出……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谈鑫,男,1987年7月生,大学本科学历,在江苏省扬州市双博馆工作。平常喜欢文学等。
在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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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明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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