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静丨回家，吃娘做的马舌菜馍
前两天娘打电话过来，说她做了马舌菜馍，地里的马舌菜实在肥实的狠，嫩嫩绿绿的，要是你离家近多好，我就给你送过去。这一下勾起了我所有的欲望，小时候娘煮的毛豆，花生，玉米，蒸好的马舌菜馍馍，红薯叶饼饼……吃过多少美味，终抵不过不需分文的粗茶淡饭。
还是习惯坐火车回老家，即使是有车的日子里，如若不是逢年过节，我基本上还是喜欢顺着求学时的记忆，下了火车，坐公交，折回家。在颠簸中透过车窗，找回曾经熟悉的味道，一点一点儿揉进乡思的心情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踏实。
没到家，娘就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我到哪里了。我汇报着坐上了火车，快到了民权，快到了县城……她说今天家里有集会，要不要吃凉皮儿。我说只要有马舌菜馍就好。
又一个电话过来，我说正在买电视呢。娘家里的那个电视好多年头了，还是那种大面包式，占地方，信号时好时断，颜色也失了真，每次回去，看见爹娘都戴了花镜看，屏幕小了，总也看不清。这次不管她怎样说，我是坚决要买一台回去的。
在买电器方面，我不是太懂，也不知道都该要求些啥。店员很热情，一一帮我介绍，很快就填单提货了。四十二寸创维电视，跟我家的一样。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我知道他们肯定又要一顿责怪。
果然，跟送货师傅一起刚进家门，娘就嚷开了，说家里的这台还能看呢，买这么大个的不是浪费么！师傅说，你闺女孝顺给你的，咋能叫浪费呢。说着，三下五除二就拆了包装，安装起来。娘连忙切了西瓜给师傅，说这么复杂还不会使唤的吧，看看真是浪费。
搬下旧的，换上新的，插上电源和信号，“创维”就开始工作了。一旁默不作声的爹终于开口了，看着焕然一新的画面，说这哪里好呢，人都变胖变矮了，颜色也不鲜艳了，还没有旧的那台好呢，得一千多块钱吧又。我说，别管多少钱了，看着舒服就好。
爹喜欢看武林风，晚上，他看到了十二点多。我听见他跟娘说，还是大电视看着好啊，不用戴眼镜就可清楚了。显然爹娘已经适应了这个大家伙，我暗暗开心。
娘喜欢花花草草的，满院子都种了各种各样的花。刚要开花那会儿，路过的年轻小媳妇儿都来看，刨走了很多秧苗。那是娘从新疆姐姐那里带回的种子，娘说你姐那里可真远，一天一夜的火车都是在看不见村落和人烟的铁路上逛荡着，太远了啊。我知道，她的思绪又跑到了遥远的北疆，姐姐和姐夫白手起家拼搏的地方。我知道，那是无论距离远近，一个母亲的真切牵挂。而儿女们，却在他们越来越老的时候，留在了目不可及的远方。
她的院子里五颜六色，除了花草还有蔬菜，生机勃勃地长在她的浇灌下。到了结果子时期，多的吃不完，放不下。这时，她就又会唠叨起我们都离的太远了，不然，保证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新鲜菜。她有很多从年轻时就会的手艺，比如，做豆酱，下豆瓣酱，晒甜面酱，烘柿子、红薯醋等等，尤其是豆酱这个，我家老公爱吃，闻着臭臭的，吃起来很有味道，每年娘都要做，一次做出来几十个，给我，给邻居们。可惜，这些手艺，我一样儿也没学来，大概，也就这么失传了吧要。我突然心里酸酸疼疼的。
跟着她去了东边新开发的一片田地，不大的一片地，被分给了好多家，种什么的都有。娘在旁边除草，我就到处转转看看，拿了手机拍拍。这些留在我小时候记忆里的浓绿，清翠，挺拔，舒展，安静，而又勃然生机的，随着阵阵清风，缓缓归来。
大概有上百棵娘特意种的粘玉米，个顶个的饱满，充实，有些已经熟了。晚上的餐桌，就有了马舌菜馍，玉米棒，我吃的撑撑，快要坐不下来了。于是，正好同学相约，一同消化着中学时代的爬树上房偷杏刨红薯的快乐。时间慢行，且让我搜寻，且让我记忆，且让我温暖，这有关青春的一切点滴。
今早，美美睡了一觉。
起床那会儿，娘正在搅面汤，而精神明显不如昨天。一问才知道，今早上起来浑身无力，胃里难受，不想吃饭，看过先生了，又花了几十块呢。我接过面碗，把面絮搅好，打了鸡蛋进去，看蛋花翻滚起来，关火。
每次回来看到爹娘身体好好的，精神好好的，说说笑笑的，心里就特别踏实。而这时的娘有气无力地躺着，连话都不想说，这真是揪心的疼。
到了中午，娘还是没有缓过精神，嘱咐我冰箱里啥都有，看着做点吃吧。她说，看看你大老远的回来，还没有吃上现成饭，娘这是老了啊！
娘，闺女回娘家，你还当成客人了么？！
下午三点多，准备返程了。娘装了满满的马舌菜馍，还有十多个粘玉米，最后还拽了两个紫茄子塞进袋子里。我其实最烦掂东西走路的，可每次，都还是掂的两手满满的。沿着熟悉的小路，坐上熟悉的公交，或者赶火车，或者直接客运大巴。
这会儿大巴已经下了高速，沿着郑开大道返回这个鸽子笼一般的城市。不知不觉，已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四年，也是离开了家乡二十四年，怎么又突然觉得，这一路的旅程，又像是刚刚求学时的心情，就这样的开始了……
父母终将老去，青春终将逝去，这里有我的孩子，我的工作，或是我也终将老去的见证。就这样吧，我们都有一个平凡的人生，好好走下去……
愿爹娘安康！
作 者 简 介
王静，1975年9月生，笔名“微雨浥尘”。练笔不懈，拾掇文字，抒写心情。喜欢登山望远，览阅大山壮阔，走入其中，忘了自我。只是一个喜欢走走写写的女性，未有佳作传著，唯愿小小的归家之心温暖前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