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议：少年儿童要不要打新冠疫苗？

导言 2021.5.24

至今，全世界数十亿的人已经接种了新冠疫苗。有条件得到的一些人仍在犹豫或者拒不接受，另一些人苦苦等待却遥遥无期。事实与谣传，科学与政治，概率与运气，当下和未来，已知和未知......成年人打新冠疫苗尚且如此，少年儿童要不要打更是争议四起。孩子们还在生长发育期，确实不同于成人。打还是不打？这一期，美国儿科医生熊丁丁跟我们分享他的看法。

熊丁丁, M.D., Ph.D., FACC

美国俄亥俄州Mercy Children’s Hospital 儿科心脏主诊医生、儿科助理教授；密西根大学心脏外科研究员; 美国心脏病协会、心超协会和胎儿心超协会会员。

5月10曰，美国FDA正式批准辉瑞公司（Pfizer -Biontech）的mRNA疫苗在12-15岁的少年儿童中紧急使用。mRNA疫苗在半岁至11岁的婴幼儿中的临床试验正在顺利进行，初步的结果也令人鼓舞。作为一名儿科医生，我由衷地因疫苗的进展而欣慰，也为我们的孩子们感到高兴。

我为什么会因新冠疫苗开始在少年儿童中应用而欣慰高兴呢？理由如下：

一、少年儿童需要新冠疫苗

先举我看过的两病例来说明疫苗对少年儿童的重要性及迫切性。

萝莉是一位14岁的女孩，今年三月的一天，因腹痛、呕吐去她住处附近的医院的急诊科就诊，当时新冠核酸检测结果阴性，经腹部CT等检查后，她被诊断为急性阑尾炎并送手术室行阑尾炎切除术。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无并发症。然而，10小时后风云突变，萝莉出现严重呼吸困难及低氧血症，紧急气管插管后，直升飞机送入我院儿科ICU。我ICU的同事很快发现萝莉不但有呼吸衰竭、急性肾损伤、心肌炎并心功能减退、及低血压等，而且新冠病毒抗体阳性；另外，病理检查显示她的阑尾正常无炎性病变，也无手术引起的并发症。因此，她被诊断为“新冠引起的儿童多脏器炎性综症（Covid-19 induced multisystemic inflammatory syndrome in child, MIS-C） ”。所幸的是，在我们的及时和精心治疗下，萝莉有惊无险，已经康复出院。

迈克是一位14岁的男孩，患有遗传性肥厚型心肌病（Hypertrophic cardiomyopathy），已在我门诊随防多年。去年11月的一天，他随他祖母来我门诊随访时, 我发现他有咽喉痛、肌肉酸痛和全身乏力，便怀疑他有感染了新冠病毒，并赶紧让他去做了核酸检测，果然不出我所料，结果阳性。后来，他祖母又告诉我，他的12岁的弟弟也有咳嗽等症状，于是我要求她与与家庭医生联系，安排她全家做核酸检测，购买血氧检测器，并在家里自行隔离等。第二天我给他祖母打电话询问情况，果然全家老少四人皆阳性，病毒是由迈克到处玩耍的弟弟带入家中的。迈克症状逐渐加重，不思饮食、卧床不起，但无呼吸困难和低氧血症。那几天，我一天数次与迈克的祖母电话联系，指导她观察照料他的病情。所幸的是一周后，迈克病情好转并终于挺过来了。然而，他犯有高血压的祖父却因新冠肺炎住进了医院，幸运的是老人也终于康复。

这两个病例告诉我们两个严峻的事实：其一、尽管大多数儿童感染新冠病毒后症状比成人轻，但有的孩子可以发展为重症或严重的多器官炎症综合症，引起呼吸衰竭、急性心肾损伤和休克等，甚至造成误诊而做不必要的手术。其二、儿童可以作为传染源，将病毒带回家, 而且随着社会开放程度增加和学校复课等，病毒在他们中的传播可能会更严重，从根本上控制新冠疫情变得更加困难。

近来的大数据也显示了少年儿童接种疫苗的必要性及迫切性。迄今，全美已经有400万18岁以下的少年儿童感染新冠病毒，更令人忧虑的是，随着成人接种疫苗的增加，社会更加开放，学校复课及各种校外活动的恢复，没有免疫力的少年儿童正在成为新冠病毒袭击的主要对象，仅3、4两月全美11-17岁年龄段的感染人数达150万！各地医院儿童新冠住院病人也高于以往，且呈上升趋势。如此多的少年儿童感染，不但对少年儿童本身的健康和成长造成不良影响，而且对家庭和社会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无论是我个人的经验，还是大数据的结果均表明，儿童接种新冠疫苗将会利己、利家、利社会，疫苗的到来确实是“及时雨”。

  二、疫苗对少年儿童有保护作用

两周前，12岁的男孩汤姆随他母亲来到我门诊做运动前心脏体检。体检的原因是因为四周前他感染了新冠，并出现发热、咳嗽、呼吸困难及低氧血症等症状。他父母及时带他来到我院急诊科就诊，并接受了“鸡尾酒抗体”治疗，他已于两周前完全康复。她母亲告诉我，全家5人中的4人已于两月前接种新冠疫苗，汤姆是唯一没有接种的。一月前全家曾外出旅游，并多次去餐馆吃饭。我同意她母亲的看法，汤姆可能是旅游时在餐馆感染新冠的。她母亲还告诉我，无论在他感染前，还是生病中，他的家人均与他密切接触过，然而，他们都安然无恙，核酸检测也均阴性。这个故事不但说明儿童在餐馆等公共场所感染新冠的风险高，儿童感染新冠也会因症状重而需要及时治疗， 而且证实了疫苗对与新冠患者密切接触者的保护作用。

新型mRNA新冠疫苗对16岁上的青年和成人的有效保护作用已经得到了广泛证实，例如，以色列的数据显示，在70%的民众接种辉瑞mRNA疫苗后，全国疫情己基本控制，社会已经基本回归往日的静好。美国数据显示，7.7千万完成两剂疫苗接种的人中，仅5800人感染（称breakthrough infection)，占接种人数的0.008%。最近，克利夫兰医疗中心（Cleveland Clinic)报道，从今年1月份以来，99.7%的新冠住院病人为非新冠疫苗接种者；我们医院情况也一样，至今尚无已接种新冠疫苗的人因新冠而住院。这一切均说明：新冠疫苗可以明显预防新冠感染及减轻症状，从而降低住院与死亡。迄今，全美60%的16岁以上的人接种了新冠疫苗，与人们日夜盼望的一样，美国的疫情已明显改善，感染、住院和死亡率也随之下降至近一年来的最低点，且趋势继续向好；随之，美国社会也正在逐步恢复往日的安宁与活力。而这一切积极的变化，不但要归功于新型新冠疫苗和研究开发新冠疫苗的科技人员，而且也归功于信任疫苗并勇敢地接种了疫苗的人们！

FDA批准辉瑞mRNA疫苗紧急用于12-15岁年龄段的儿童，并不是仅仅基于该疫苗对成人的高效保护作用，更主要的是基于辉瑞公司对该年龄段的儿童做的临床试验的结果。该临床试验首先比较了12-15岁的儿童（参与者190位）与16-25岁的青年（参与者170位）对疫苗的免疫反应效力，发现前者的免疫反应效力更强。然后，又进一步测试了疫苗对该年龄段儿童的保护作用，其中接种疫苗组共1005人，疫苗的剂量和成人相同，接种两剂、相隔三周; 对照组共978人，接受两针生理盐水，也相隔三周；试验是双盲的，也就说是试验参与者和实施者都不知道打的是疫苗还是生理盐水。三个月后，978位接受生理盐水者中，共有16人感染新冠病毒，而1005位接种疫苗者中则无人感染，说明疫苗对12-15年龄段的儿童有100%的保护作用。然而，目前尚不知道疫苗的保护作用能持续多久。该试验还观察了疫苗在该年龄段儿童中的副作用 （见后述）。

综上所述，我们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新冠mRNA疫苗能够为广大少年儿童保驾护航，让他们安安心心、健健康康回到课堂、球馆和参加毕业晚会。

  三、疫苗对少年儿童是安全的

调查表明，在FDA批准辉瑞mRNA疫苗在12-15岁的儿童紧急使用后，仅30%的家长表示会让孩子接种疫苗。新型mRNA新冠疫苗是首次投入使用，家长对其安全性有顾虑是可以理解的。

不可否认是是，有的人对新冠mRNA疫苗的安全性的担忧是出于认知上的偏差。 我的一位朋友的儿子是一位职业运动员，他分别于去年九月和今年四月份两次感染新冠，尽管仅轻度症状，但他不得不停止训练并隔离了共四周。我问朋友为什么不建议她儿子去打疫苗？她回答说，疫苗是人体的外来物，担心它进入到儿子的血液中，会对他的运动能力有长期负面影响。知道她的担心后，我又问她：”病毒是不是外来物？是不是也可以进到你儿子的血液中？” 在她作肯定回答后，我便对她解释说，如果将病毒比作是一个人，疫苗仅相当于人的一个手指。然后，我再问她：“疫苗和能不断地在人体内繁殖生长的活病毒相比，那个对你儿子的损害会更大？“  她终于了明白新冠病毒对她儿子的危害远远大于疫苗的副作用。 我进一步对她解释说，科学家们设计mRNA疫苗的初衷，就是让疫苗激活人体对最关键靶点的免疫反应，从而提高预防效果并减少副作用，这也是mRNA疫苗的主要优点之一。

此外，流传的错误信息也是导致人们怀疑疫苗安全性的原因，如有人说mRNA疫苗会引起不孕症，这是毫无根据的。至今无任何证据表明疫苗可以引起不孕不育，与此相反，临床试验表明，孕妇接种疫苗不但没有引起胎儿流产或发育不良，而且母亲的抗病毒抗体可以通过胎盘进入胎儿体内，对新生儿起保护作用。FDA已于上月批准新冠疫苗用于孕妇及哺乳期妇女。

有的家长主要担心疫苗长期的副作用。 从理论上讲，我认为mRNA疫苗引起长期副作用的机率很低。理由有：1. 疫苗mRNA是单链结构并只进入细胞浆中，不可能进入细胞核并插入疫苗接种者的基因，引起其基因突变而致病；另外，mRNA很不稳定，在宿主细胞内会被很快降解消失。事实上，新冠mRNA疫苗在体内存在的时间仅24-48小时，因此，不存在长期影响人体的遗传学基础。2. 以疫苗mRNA为模板合成的蛋白质仅为病毒表面棘突蛋白的一部分，不会象病毒本身一样在体内不断繁殖并损伤人体组织，且随着mRNA的降解后，疫苗蛋白的合成便会终止，已经合成的蛋白在激活机体免疫反应后，也会被人体逐渐代谢清除，因此，以疫苗mRNA为模板合作的疫苗蛋白也不可能对人体有长期影响。3. 疫苗激活产生的免疫反应会不会攻击人体自身组织细胞引起自身免疫损伤呢？理论让讲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免疫反应攻击的靶点由抗原决定，病毒抗原激活的免疫反应只能攻击病毒本身而非人体组织成份，这一特性与其它疫苗是一致的。因此，从理论上讲，我认为mRNA疫苗不会引起长期的副作用，当然，涉及mRNA疫苗的理论远比我知道的复杂，而且再合理的理论推断也终归要实践验证。

我个人对mRNA新冠疫苗安全性的信心更多的是来自该疫苗的实际表现。首先，mRNA疫苗并非突然从天而降，美国的科学家们对其研究已有十余年，对其安全性已经作了细致而又严谨的试验，该新冠mRNA疫苗的诞生与成功其实是“瓜熟蒂落”，而非“半生不熟”的产物。其次，正如福奇医生所言：“和与往疫苗的研发一样，新冠mRNA疫苗的基础实验和临床试验是完整的，没有省略任何一步”。据我所知，在新冠mRNA疫苗进入临床试验前，科技人员在猴子等动物身上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实验，然后，从去年四月份开始，又进行了严格合理的三期临床试验，这些实验和试验的结果均发表在最具权威和信誉的<<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NEJM>> 等医学科学杂志上，结果是透明可信的。最后，从去年四月份开始第一期临床试验，对新冠mRNA疫苗的安全性观察已经一年有余；从去年底开始疫情接种至今，全球已有数亿人接种新冠mRNA疫苗，至今，即未见威胁生命的严重急性副作用发生，也未见有关慢性副作用的报道。

上述的辉瑞公司的临床试验也进一步证实，新冠mRNA疫苗对12-15岁的儿童是安全的。该试验显示，按种疫苗后的1-3天内，部分该年令段的儿童会出现和成人类似的副作用，主要有：注射部位疼痛、疲倦、头痛、寒战、发热、肌肉和关节疼痛等；除了注射部位疼痛外，其它症状可能在第二针时更严重。新冠病毒感染后可以导致类似川畸病的多器官炎性综合症（MIS-C), 有人曾担心疫苗也会引起MIS-C， 临床试验的结果表明这种担忧是多余的，疫苗不会引起MIS-C。禁忌症也与成人一致，主要是有严重过敏反应史及对疫苗成份有过敏史。令人欣慰的是， 在该三期临床试验期内，常见的副作用在接种3天后基本消失，无其它严重或长久的副作用发生。辉瑞公司将对该试验的参与者进行长期安全监测，并及时向FDA和公众公布结果。

综上所述，我认为已经有足够的理论依据和实践证据，令我们相信新冠mRNA疫苗对12-15岁年龄段儿童的紧急使用是安全性的。

冠疫猖狂虐人寰，摧身夺命天地呻。

无歌无舞百业停，断航断路万家辛。

科技创新显奇迹，新苗奋起扫烟尘。

群体免疫长城筑，岁月回好享天伦。”

新冠疫情对美国和世界人民的健康和社会的危害正如我上面拙诗中所述，也是大家有目共睹。如没有个人和群体对新冠病毒的免疫力，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下一位感染者、病残者甚至牺牲者，社会将永无宁日！期待大家相信科学和科学家，积极拥抱疫苗，以保护自己和我们的未来-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