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读诗经(38)简兮:有力如虎 执辔如组

国风·邶风·简兮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

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硕人俣yǔ俣,公庭万舞。

有力如虎,执辔pèi如组。

左手执龠yuè,右手秉翟dí。

赫hè如渥wò赭zhě,公言锡cì爵。

山有榛zhēn,隰xí有苓líng。

云谁之思?西方美人。

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简兮》是讲一场大型的祭祀舞蹈。包括武舞、文舞两部分:武舞主要道具为干戈,用于演习武事;文舞有用羽毛装饰的道具,还有可以吹奏的笛子。

“ 万者舞之总名,兼文、武二舞。” —《诗三家义集疏》【清】王先谦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 。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准备)

简:一说是选择,一说是鼓声,一说是态度傲慢。

首章讲这些大型祭祀舞蹈的准备工作,当正午的时候,领舞的站在队列的前面正中位置

“古人仪节烦重,事毕需时,不独祭礼然矣,'日之方中’,谓祭毕时。” —《诗三家义集疏》【清】王先谦

硕人俣俣,公庭万舞 。有力如虎,执辔如组 。(武舞)

这个身材高大的舞者魁梧健美,他表演的地点是在公庭。接下来讲了武舞,说硕人拿马鞭的动作就象摆动丝带一样轻松自如

左手执籥,右手秉翟 。赫如渥赭,公言锡爵 。(文舞)

这位舞者左手拿着籥(yuè 六孔的长笛)右手拿着(翟:雉的翎子,也就是长尾山鸡的羽毛),表演完了以后脸色红润,卫君赏赐酒

如果说诗歌到此结束,那么毫不疑问,将这位舞者讲得文武兼备,是首很完美的赞歌。只是到了这,诗人话题一转,进入第四章,而这突然的转题,也让后世对这首诗有了无限的猜想

山有榛,隰有苓 。云谁之思,西方美人 。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榛为榛果,苓就是现在的甘草,榛子生长在山里,苓生长在潮湿之地。我思念的是西方的人啊。。。

最后这段突然的转折,于是,就有了卫国宫廷女子爱慕舞师,从而作诗之说:以草喻女子,托于男女情思,“西方美人”指舞师,那么也是说,最后这章成了这位女子单相思了

不过也有说:这里的美人并非漂亮姑娘的意思,而是远在西周的贤明盛王,在《离骚》中便有以“美人”比君王的说法。

朱熹解说:“贤者不得志于衰世之下国,而思盛际之显王。故其言如此,其意远矣。”

“言思周家盛时之贤者,皆见用于王朝。” —《诗三家义集疏》【清】王先谦

如果依照这样解读,最后一章也就理解为

“榛也,苓也,生各得其所,以言硕人处非其位。” —《毛诗郑笺》【东汉】郑玄

那么前面几个章节就理解为,这样一个孔武有力又善御马的良才不得重用,只能以舞蹈娱乐王公贵族,与他本可建立的赫赫武功相比,所得仅是一杯赐酒。这里边就表达了很深的讽刺意味。

李山的《诗经析读》中则将《简兮》认为是:慨叹舞师身世的诗篇。以下引用部分析解:

  诗从舞乐之前的鼓声写起,顺次先武后文,视力的焦点始终追随着一个人,即“硕人”亦即“美人”。而舞蹈结束时面色红润的舞师,与地位低下的办事人员一起,手捧卫公一声高喊吩咐下来的酒爵,禁不住悲从中来。当然,他的悲伤是诗人替他表达的,而且诗人明言,他是从“西方”来的,作为技艺精湛的舞者,曾是在王家的礼乐中高蹈,现在却要跑到卫国公庭前混碗饭吃了。《论语·微子》中记载,礼崩乐坏的鲁国“大师挚适齐,亚饭干适楚”等等。可见这类事情也曾在西周王朝的晚期发生过。如此,因舞得卖力、漂亮而受到赏赐时,怎么会不心情波动呢?最后一章,正是诗人体会并且同情舞师此时此刻心迹的慨叹之辞。

  万舞是王室和各诸侯都可使用的礼乐,但礼数有所不同。据《左传》记载,天子八佾,诸侯六佾。习用六佾的卫国舞乐队伍,有了“西方”来的“美人”,是否意味着礼数的增加和僭越呢?果然如此的话,则诗人就不仅是在感慨个人的身世,也是在为世道的陵夷伤怀了。诗前三章写人写舞,文字简劲有力,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最后一章,它以“山有榛,隰有苓”的比兴之词另起,忽然改变了歌唱的调子,而内容也变得柔婉缠绵,清晰地显示了当时歌唱方式的丰富,也显示出诗人驾驭语言的才能。

  不过我读<简兮>,觉得既读不出情意绵绵的互通款曲,也没有良才不得重用之悲,更没舞师自叹身世之哀,种种分歧无非都始于最后一章,特别是"西方美人"究竟指的是谁,是乐师本人,还是如离骚中,美人指贤王,我个人以为,若以西方美人指西周贤王,那么,将全篇理解为一声祭祀活动中的唱曲也无不可,即第一章讲万舞的时间、地点及领舞人,第二章特意赞扬舞者武舞、文舞无不精妙,最后一章颂扬在场的来自西周贤明君主,“山有榛,隰有苓。”各得其所来颂西方美人(贤王)

《简兮》的分章节,目前除陈子展《诗经直解》如文首分章,其他多是以四章分段,我更赞同三章分段,大家可以自己品读,按自己理解,以下为通常分章节方式

国风·邶风·简兮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

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硕人俣yǔ俣,公庭万舞。

有力如虎,执辔pèi如组。

左手执龠yuè,右手秉翟dí。

赫hè如渥wò赭zhě,公言锡cì爵。

山有榛zhēn,隰xí有苓líng。

云谁之思?西方美人。

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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