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名医程祖培：妙解小柴胡汤】

程祖培(1889-1965)，广东中山人，岭南伤寒名家，善用大剂经方，素有“程阔斧”之称，著有《红杏草堂医案》等著作。1956年广州中医学院成立后调任伤寒教研室教师，时达十载，桃李芬芳，遍及全国各地。

医案

广东新会县区茂延老伯的公子，时年十七岁，在春夏相交之际，初患太阳伤寒病，缠绵数月，寒热交作，时发时止。区老伯早已听闻我的名气，苦于无人介绍之时，刚好有一熟人在石岐河口街岐生堂药店打工，经其极力引荐，区老伯随即携带公子前来求治。诊其脉浮弦，搏指有力，考虑原本的太阳病，现在少阳也有问题了。前医误认为是疟症，屡用青蒿、鳖甲、知母、尖槟、草果、常山等劫烈之药，虽然也偶用柴胡，但量微力薄，没什么效果。我开了小柴胡汤一剂：柴胡重用八钱，党参、法夏、黄芩、生姜、炙甘草各三钱，大枣八枚，服后病体轻快，寒热已除。区老伯再三感谢之余，请教我其中方义，我回答说：“太阳病，外证欲解，必须借助少阳的枢转功能，将太阳邪气祛除出去，因此《伤寒论》的条文中，在太阳病篇中有柴胡证，在少阳病篇中则没有柴胡证。原本是太阳病，因失治或误治，病入少阳，则用小柴胡汤以转动其枢，这就是小柴胡汤方的精义所在。如果病邪完全进入少阳地带，少阳无枢转邪气的余力，则邪气有由阳入阴的危险，这个时候单靠小柴胡汤就难于扭转乾坤了。区老伯佩服我的见解，从此以后，推荐了不少人找我诊治。

程祖培先生认为，伤寒中风五六日，经气流转一周之后，又会来复于太阳。主症“往来寒热”，是太阳的枢象，欲达太阳之气从少阳外出，并非和解少阳之意。有些注家误会小柴胡汤只能和解少阳，是以管窥天啊。虽然说小柴胡汤可转枢少阳，能转太阳以出外，转阳明以入里，但是如果将小柴胡汤置于少阳篇中的话，则未免有失偏颇了。小柴胡汤不但可治少阳、太阳病，也能治疗厥阴病。灵活善用小柴胡汤，可截断余邪的去路，以免日后发生结胸、痞证、厥阴坏病等并发症。

程祖培先生对小柴胡汤的方解也与众不同：柴胡为二月生苗，感一阳初生之气而生，又禀太阳之气化，故能从少阳之枢以达太阳之气；半夏生在夏天之半，感一阴之气而生，开启阴气上升；黄芩气味苦寒，外实而中腐，能解身形之外热；炙甘草、人参、大枣，助中焦脾土，从中以达外；生姜辛温，能宣通发散，从内以达外。小柴胡汤既能辛甘化阳，又可苦甘化阴，有和解阴阳，调和营卫之妙，更何况方后还列有七个加减法，可应对小柴胡汤证的各种合并症。小柴胡汤煎服法的中“去滓重煎”，是取其和之又和。正如《伤寒论》阳明篇内所言“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道出了小柴胡汤的作用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