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岳||【散文】荐贤岭上 / 开普饭

荐贤岭上

文/立岳

荐贤岭，也叫分水岭，是三国时期遗留在镇上较为出名的古迹之一。

据史料记载，旧时沙堰土寨有寨门四座，东西南北门楼上分别镶嵌着一块古朴典雅的石刻门楣横匾，分别演绎出了许多动人的三国故事。北门石匾题词曰“回首荐贤”，说的是徐庶走马荐诸葛的故事。

荐贤岭，位于镇西白河古道边，离青石板桥北约一公里米处一地势高跃的黄土坡上，近在咫尺的河道里流水淙淙，清冽怡人，周野田园风光如诗如画，风吹麦浪滔天，岸边槐花幽幽飘香，旧时河中芦苇丛生，菱角杂生，时有野鸭出没，鱼虾结队而戏。古驿道打马从这儿经过，繁忙异常，也是刘备、诸葛军师当年屯兵新野北拒曹兵的天然屏障。

徐庶在《三国演义》中的出场比其他人物的亮相，更加令人印象深刻。虽说他只是一个过渡人物，却是开启诸葛亮传奇人生最关键的人物，在小说中他的戏份并不多，基本集中在第三十五和三十六回，后来在第三十九回、第四十一回、第四十八回的偶尔出现，如绿叶红花一样做了诸葛亮的陪衬，尽管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因为刘备，没有做出惊天动地的事业（纵使曹操相逼，庶亦终身不设一谋。），他的忠直坦诚，孝敬亲尊，力荐英才的人格令人敬仰，永传后世，他自身的形象也凝聚着丰厚的文化意蕴。

再说说刘备吧，他忙碌半生，身边纵有关张赵的万夫不当之勇，苦无智将相佐，还是落得个无立锥之地的窘迫处境。化名唤作单福的徐庶唱着“天地反覆兮，火欲殂；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山谷有贤兮，欲投明主；明主求贤兮，却不知吾。”的歌加入刘备阵营的。刘备自得徐庶以后，三战三捷，喜不胜收，尝到了有良谋的甜头，而曹操却损兵折将，连吃败仗，也认识到了徐庶的聪明才干。曹操为了把徐庶网罗到自己的帐下，便把徐庶的母亲接到军中，希图徐母作书，召回儿子。却遭到徐母的拒绝，令人模仿徐母的字迹，伪造家书，骗取徐庶进曹营。徐庶至孝，见信大悲，忍痛告别刘备。临行刘备依依不舍，走一程，送一程，执手相泣。罗贯中在书中这样写道：“玄德立马于林畔，看徐庶乘马与从者匆匆而去。玄德哭曰：'元直去矣！吾将奈何？'凝泪而望，却被一树林隔断。玄德以鞭指曰：'吾欲尽伐此处树林。'众问何故。玄德曰：'因阻吾望徐元直之目也。'”此情此景，正如诗中所描绘的那样：

痛恨高贤不再逢，临歧泣别两情浓。

片言却似春雷震，能使南阳起卧龙。

按照古代礼制，送人送到三十里已是极限，而这个地方离县城刚好三十里。站在这分水岭上，一个是识英雄，一个是惜人才，他们惺惺相惜，但两个人因无法抗拒的力量不能再在一块共事，不能开创“王霸之业”，这种可惜，像刀子一样割肉挖心，更像红尘中有缘无分的人做着一场生死别离。

徐庶感念刘备的三十里相送恩情，别后走了不远，又拍马而回，向刘备推荐了奇士孔明。也正是徐庶的“片言”只语，如同“春雷”，在刘备的心中乍响，重新涌起求贤的春潮。如果没有徐庶这回首荐贤，就没有刘备的三顾茅庐；如果没有诸葛亮的出山辅佐，就不可能形成三国鼎立的政治局面，那么，三国的历史将会重新改写。因此，从一定的意义上来讲，荐贤岭就是促成三国历史的分水岭。事实证明自诸葛亮出山之后，刘关张三人便迅速结束了东奔西跑的狼狈局面，君臣相契，共同奋斗，开创了蜀汉的千秋功业。南漳县北单家庄徐庶庙门上有一句楹联为赞：

在新野高歌自荐，在曹营一言不发。

如果说“行歌自荐”蕴含着古代底层知识分子积极出仕的心态，那么“辞刘归曹”表现出一个人在“忠”和“孝”之间的艰难取舍，他本是三国里的一匹黑马，正要放开手脚大展身手之时，却蓦然地被曹操关进了黑屋子，从此再也没了声音。造成这种浓重的悲剧色调的原因在于他坚守美德，他也是被道德一步步推向毁灭而别无选择的境地，正因这种悲剧性而绽放出巨大的道德力量，也正是这种道德的力量推动徐庶走上昭烈祠的殿堂。

曹操设立铜雀台欲锁二乔的时候，徐庶从庞统处寻了一个脱身之计，他请命到大散关去防守韩遂、马腾，然后出散关，绕长安，游嵩山，回颍川；拜泰山，访蓬莱，在琅琊探访先祖徐福遗迹，隐居在帽子峰上。他时常宽袖逸衫，于帽子峰上舞剑弄影，峰间不时香烟缭绕，风吼箫和，宋人林同曾留诗为记：

不胜方寸乱，岂暇二心持。

忍矣王陵将，贤哉徐庶辞。

徐庶能够全身而退，在胶南帽子峰上修炼、隐居，也不失为智者风流。

我倚立在这荐贤岭的遗迹之上，思虑八荒，极目北顾，旧时驿道竟有些莽莽苍苍，遥想当年徐庶折马从这里从容北上，也许在他转身的同时生命的幸运与多舛，暗淡与辉煌，对他来说已显得不那么重要的了，而他的名字如同老白河里的浪花一样隽永、滚滚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