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武：我的同事陈青山轶亊

阅读本文前，请点击标题下面蓝色字体“温馨微语”“关注”我们。倡导原创，感谢转发，欢迎海内外作者赐稿。版权归原创作者所有。文坛园地，奉献给所有高尚灵魂。

文/张焕武

陈青山，既是我多年的单位同事，也是同住家属院的退休职工。昨日凌晨，他在唐都医院匆匆告别了折磨已久、百治无效的气喘疾病，悄悄跨上仙鹤云游西方了。

他走的无声无息，就像漂走了一片落叶。

我和他不光是同事，也是病友，患得都是气喘顽疾。如今，他已解脱，我仍受罪，饱尝痰咳哮喘生不如死的痛苦。今提笔叙述他轶亊二、三，不仅为了怀念他，也为自己记个念想。

我俩的认识是有传奇色彩的。1982年，我刚从轻机厂调来，上班第一天就认识了他。他一双大眼随时都不安顺地忽闪着，蓄着一撮不太讲究的细细胡须，眉毛上吊着，肉敦敦的鼻子，伶俐的薄嘴唇，两条腿走路有些罗圈。维修车间门前是一个宽阔大院，院内有三个木工在干活。当我走进大院，其中一个年轻人见到我，蓦地走到我跟前，做了一鬼脸，诡秘地嘿嘿一笑：“你是新调来的吧！想不想看场戏，我叫陈青山。”他用手一指远处正用电锯开木条的胖敦敦、黑脸堂的木工：“他叫庞木原，旁边那个细眉长脸、心灵手巧、身材廋弱的叫屈挺宇，你信不信，让你见识一下，我可在五分钟内叫他俩打一架。”

见我不置可否，急于想表演自己挑拨才能的陈青山，擦着一根火柴，挤眉弄眼过去爬在屈梃宇肩头，窃窃私语少许，只见屈表情错鄂，一脸委屈状。过一会儿，他又小心奕奕走到庞跟前，故作关心地不知叽咕了啥话。庞本火暴脾气，一点就炸，立即火冒三丈，脖上青筋暴起，脸涨的通红，抓起一根开好的四楞木条，滿面杀气冲屈奔去，二话不说，挥木就打。顿时，二人撕打在一起，叫骂声、撕打声响成一片。陈冲我得意一笑，很陶醉于自己导演的这场恶作剧。

后来，保卫科调查，没有查清原委，结果不了了之。

就这样，我认识了木工陈青山。他是三线学兵连修襄俞铁路，回来后分配到单位的。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初，由于受传统观念束缚，当时的西安人对突然出现的新潮流、新观点一时接受不了，啥都看不惯。原来，人们着装，统一是兰中山服，被西方称为兰蟻群。现在大街上穿着五花八门式样，西服堂而煌之摆上货架，邓丽君温柔软绵绵的歌声一时风靡街头巷尾......生活中这些日新月异的变化，让许多西安人不适应。

陈青山却出奇地活跃，紧跟时尚。每到周末，多方探询舞会，手提双卡录音机，穿着花格衣、喇叭裤，出没街衢，招遥过市，让不少人看不惯。

后来兴起全民经商热，他立即下海作开生意，在西大街开了两间门面的服装店，经营从广州贩运来的时装。他无师自通，巧舌如簧，对每个进来顾客介绍着、展示着，说着比蜂蜜还甜的奉承话，很象一个商界“老油条”。

常立志者常无志。时间不长，他心又不在服装店，想开个录像带租赁门市。于是，对服装店疏于管理，老顾客如黄鹤一去不复返，新顾客似孔雀东南不回头，终于关门大吉，回单位上班，安排在保卫股。上班后，他从总务要来整卷旧报纸和大瓶墨汁，声称要下苦功练一手好毛笔字。正当他拼好办公桌，摆妥文房四宝，凝思苦想，琢麼练揩书好呢，还是练柳公权体？真、草、隶、篆从那下手？短短瞬间，他在脑子溜览了陕西的吴三大、雷珍民书法，石宪章、山东的舒同，以及古代蔡京，现代康生的书法，都想学......

正迟疑不决、举棋不定、拿不准练何字体之际，晏师一步跨进门，见状泠笑一声，在他肩上重拍一掌，揶揄地说：“傻侄儿，没听人说，人过三十不学艺，你是跛子的腿——就输了。再別瞎子点灯白费蜡了。早干嘛去了。”

一盆泠水浇下來，顿时说的他从酷暑炎夏一下坠入寒冬，透心凉。他三下五除二卷起报纸，和墨水一起塞入文件柜下。于是，他策划良久、痛下决心的壮志瞬间烟消云散，掩旗息鼓了。

有天，青山凑我跟前神秘兮兮地说：“咱借来两盘越南版的录像带潘金莲想看吗？”

“当然想看。”当年录像带刚兴起，甚觉新奇。

“哪得交换？你有啥带？”

“我有007两盘。”我其实啥带都没有，就是想空手套白狼罢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一拍手：“成交。明天10点在墙后交换，一言为定，不可失信啊！”

第二天，我将两块废木块用报纸精心伪装包好，如期赴约。墙后，青山神秘地鬼鬼祟祟地左瞧瞧右看看，见我准时而至，立即露出笑容，又是握手，又是敬烟，好象失散多年重逢的亲人。二人以最快速度完成了交接仪式。回到室内，我急忙打开青山同样用报纸包裹严实的所谓潘金莲带，原来是两本又旧又破的书。值得庆幸的是，二十年之怪象状和老残游记两本书，值得一读。

他的烟瘾很大，喜欢赶时髦，专抽洋烟：万宝路、良友、希尔顿之类。

当时，工地上的材料丢失被盗，时有发生。他们保卫部门任务繁重，尤其十二亩地仓库后墙外就是陇海铁路线，常有流窜盗窃团伙，凌晨翻墙进来偷窃钢材、铁件和木材等物资，因此青山他们需常整夜埋伏蹲守，捉拿或驱赶。秋冬冒着严寒黑夜静守，夏天则蚊虫盯咬蛰伏不动，那些辛苦也是不言而喻的。

岁月流逝，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又从西山从容落下，日复一日，春去秋来，人们早已不再叫他小陈了。几十年不知不觉从指缝滑过，他终于走过平凡岁月，光荣退休了。但各种疾病也随之拜访他，亲近他，尤其咳嗽痰喘在他身体“安营扎寨”，百治无效。

转眼秋季来临，淅淅沥沥的秋雨下个没完，颇有寒意。他的气管炎症越发历害，各种化痰的润肺药，轮番吃过，都无效果。他最怕天黑，因夜晚便是病魔加重肆虐时分，一旦躺下，喉咙立即堵的历害，以致呼吸困难，只得把被子立起，头垫高，斜靠躺下，勉强能睡少许，早上起床又因躺姿势而腰酸背疼。

这天，漫漫长夜，四寂无声，他心情格外郁闷，想老婆迟迟未归，思念儿子曾言托人买进口治痰喘良药，至今未回。他百感交集，孤坐床沿，想起一首古诗：

黄昏用得晚歺罢，

窗外秋风泠透纱。

听蕉声，

一阵一阵细雨下。

何处与人闲磕牙？

望穿秋水，不见回家

潜潜泪如麻！

又是恨她，又是想他

手拿着牌九占鬼卦。

他想，自已一生要強，在三线时只有16岁，背水泥、打风钻，汉江水涨半月没菜吃，那些艰苦的日子都没在乎，没想到老境却被病魔折磨的如此凄惨。凌晨，他穿上衣服，冒着牛毛细雨，走到院外。四周黑漆如墨，街道空阔无车，他象踩在棉花套上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盲目走啊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看见人行道靠墙有一木条长椅，就坐下来，掏出水果刀准备结束这毫无意义的残生.......

巧遇夜班路人打了120，把他送进唐都医院抢救室。经数日治疗，没能妙手回春，终于昨日解脱病魔折磨驾鹤西游了。

作者简介

张焕武，男，1950年11月生，西安市政一公司退休干部，已在网络上陆续发表六十多篇小说、散文。

图片除署名外，其它均来源于网络

转载请注明出处“温馨微语”

转发是对作者最大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