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爱唱二人台

       从小爱唱二人台，赤厾（duo）子唱到头发白；好吃不过杀猪菜，好听不过二人台；有草的地方，就有放羊的人来。有人烟的地方，就有二人台。

河套二人台是走西口的产物，想当年和晋陕人一起，坐着牛牛车来到河套，至此成为几代河套人的文化魂。在大河套，没有任何一种文艺形式能够像二人台这样家喻户晓，深入人心。

起初的二人台，其实就是打坐腔（也叫打玩意儿），一把胡琴，一根枚（笛子），一架扬琴，再配上一两个唱手，给办婚宴喜事的人家湊个热闹，富裕的人家给点钱，穷苦人给挖点米面打发起身，俗称“挖莜面”小班，虽然艰辛，但演奏（唱）的水平一点一点的提高，逐步成为河套民间文艺的一个主力军。

           一

包头市二人台专家王星铭在其专著《二人台采编札记》里写道，陕坝城郊有个叫关全喜的农家小伙，酷爱二人台，“只要听见丝弦（器乐）响动，不管忙闲，扔下活儿就去了。”说上世纪四十年代，后套来了一个萨拉齐（土右旗）挖攸面小班，班主叫樊六，是名扬内蒙古西部的二人台艺人。关全喜听得入了迷，跟上一步也不离。更为叫绝的是把自己结婚典礼的日子都忘记了，办喜事那天，跟上小班跑的忘了回家。过了20来天回到村里，一个人在村口对他说，全喜子，你入洞房也不回家，新媳妇儿又嫁人了。关全喜一听，干脆连家也没回，掉头又追上小班走了。快过年回到家里，发现媳妇还在等他，大为惊讶。原来那人和他开玩笑。

此后，关全喜干脆不种地了，跟着小班住在陕坝卖艺，老婆和他不冷不热过了十来年，离了。但关全喜和二人台是至死不离，成为陕坝、临河一带名家，为二人台在河套的滋生蔓延培养了一大批人才。

                二

2017 巴彦淖尔文联组织金秋采风，和杭锦后旗的音乐人刘琦一辆车同行。刘琦是土右旗人，西部二人台发祥地长大，早年来陕坝，凭着会唱二人台，考入乌兰牧旗，后任演出队队长，吹拉弹唱、作曲、录音样样皆能。他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说解放初期，陕坝中山堂附近有个二人台小班，小班租住一个小房子里，小房旁边还有一个小房，住着一个乞讨为生者，这个人有个女儿，八九岁的样子，长得很机灵，不上学，每天看演员排练节目，看得多了，哼哼呀呀学得有模有样，大家很喜欢她。
      有一天，班主找到乞讨者，对他说，我看见你的女儿人挺灵动，长得也秀气，想把她拉扯在班里跟我们学戏，管吃管穿管住，一来给你减轻负担，二来也给她找个出路，不知你同事不同意？乞丐者听完大怒道：你滚远点，我不同意！主事人问：为什么？乞讨人说：当讨吃子就够命苦了，还叫我们当戏子？
      主事人想了想，低着头走了。
      这是一个听起来很辛酸的故事，说明在一些特定的历史时期，二人台艺人的生存也是十分艰难。

三
        解放后的一段时间，政府文化部门意识到二人台艺术的影响力和感染力，开始抢救节目，挖掘演唱人才，对这个地方文艺亮点日后的繁荣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我有个亲戚，在朝格旗（现乌拉特后旗）组建时，任旗府所在地的镇长，当时这里没有专业文艺团体，群众文化生活及其贫乏。这位镇长就到山前招纳了一批二人台民间人才，组建了一个演出队，给荒凉的戈壁小镇带来了欢声笑语。为了留住人才，镇里给这些人都下了牧业户口。因为在当时，农区人落户牧区时一件很困难的事。

时至如今，二人台已成为河套人入脑入心的艺术形式，不但在民间的影响大，而且登上了大雅之堂。杭锦后旗的著名编剧西贝、广文写的二人台系列小戏《二板头进城》《二孔明赔情》《红梅》等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走上央视，首次亮出了河套戏曲文化的招牌；二人台喜剧演员王占昕把呱嘴《王婆骂鸡》说到了维也纳，把欧洲人听得咧嘴大笑；河套学院音乐教授朱文成和他的演奏班子把二人台牌子曲整理出许多，走进了天津人民艺术剧院，引起满堂喝彩……

在河套，没有任何一种文艺形式能像二人台那样，家喻户晓，深入人心。二人台在河套大地，在河套人的心里扎下了根。

（2020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