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诗选》209期||邢剑君：我向天空索要了一滴雨
邢剑君诗选
作者简介：邢剑君，本名邢建军，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美术家协会会员、石家庄市作协理事。先后在国家省市级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千余篇（首），多次在中国作协及《诗刊》《中国作家》《星星诗刊》等举办的全国征文大奖赛中获奖。
诗人邢剑君
◎乡间
在伏季，晴天抑或阴雨
总有一条细细的路，引领我走向梦幻
广袤的绿，将心灵放置其中
玉米，还有怯生生的黄豆苗
让人找到一丝暧昧，初次相识的感觉
小草也可以疯狂生长，多么宽容
扬手施过化肥，其余就是期望的日子
我站立乡间，如一棵庄稼的等待
伏季即家园。被风传递的，不仅仅是温度
足够的养分，我们生活在这个季节
汲取营养，充分地呼吸
浓郁的母乳气息。此时云朵
从天空上正面俯视，这人间的生存秘史
有一段时间叫雨，还有
一段时间叫风。在伏季，每天
都是等待的日子。夹在风与雨中间的部分
是生活，生命很鲜明
绿色是它沉重的覆盖，那些阳光
与伏季构成门扉，我们一如
比空气还轻灵的鱼，游来游去
乡间伏季，这生活的多情部分
家园，是我们与生俱来的痛
特别在伏季，心情易受潮的时节
那滴眼泪凝结着许多传说，还有活生生
的劳动，汗流浃背。还有爱情
此时我已走近，但隔着三十多年的雾
与乡间对视。
源于大地的风，空气，
抑或阳光，我与家园一起
在时间里生长。玉米拔节，小小黄瓜
吐蕊，再向前一些
那片棉花应该是家乡的花絮
温暖而濡润。在乡间
我的目光始终不敢拐弯
那大面积的绿色，是支撑我成长的给养
伏季在劳动中继续。我的父老兄弟
他们的锄划一次次触及大自然的神经
在他们身边，花朵自然开放
云化作水，空气化作水，家乡
在一片湿润中
一年一年，我一直忽略这个细节
告别与重逢，我是游离在这个季节
之外的身体。水是乡间的血肉与经络
而日子是它坚韧的骨骼。微笑抑或痛苦
我一次次站在家乡身边，看她的表情
无法揣测，此时一滴雨水
直直落进我的瞳眸
◎我向天空索要了一滴雨
我是久渴的庄稼，在雨季来临之前
选择蛰伏，那场雨水，此刻正等待在云之外
雨水的样子遥远而真切
我伸出手，透过一双祈求的瞳眸
我向天空索要了一滴雨，滴在眼部
多像瑟瑟的泪滴
天空自始至终保持沉默
我的眼睑，一如雨水的多情
吻过运载完炎热的空气
我必须索要一滴雨，在雨季来临之前
以温润的心态对待自然
那场雨，那场深刻的雨水
将由这颗雨水拉开序幕，我与那片深情
的云走在路上，一前一后
在伏季，云是天空的忧郁，我
是地面的忧郁，那些生硬的温度
就围绕左右，还有大地上遗留下来
怯生生发芽的粮食
用心灵将季节打开，这颗雨
包裹了深深往事，抚弄旧时风尘
我把它捧在手上，以湿润的方式接近
一个季节，一个包裹了体温的季节
我等待在雨季之外，风吹过
弄疼一些开裂的伤口，这颗触摸手指
的雨水，给予我一生最心动的暧昧
◎收割机在坡岗的东麓割麦
把手伸进六月，一下就触及她温暖的
体温。一场急促的雨水之后，小麦开始眨眼
在坡岗的东麓，那台收割机迅速驶过
麦地上遗留的大面积空白
成为土地的另一种错觉。我开始剖析
六月，你阳光的脸，正灼过谁的痛
乡愁是一片等待的麦子，乡愁是一片
已经收割的麦子。收割机
把自己的声音给予麦子，让它们一起
与泥土对话。我跟在收割机之后
在土地的肋骨上捡拾它细碎的，镶满温度
的麦穗，那刺一般芒性的语言啊
直扎家乡的柔软部分。间或问及童年
我想放置些冰凉，放置些爱怜
抚慰这裸露的硬性泥土
收割机，在坡岗的东麓割麦
我站在它的身后，企求麦子留下体温
留下一地深厚的暧昧，我不想让田野
像童年一样干净
我想让泥土生长出更浓郁的东西，哪怕错误
在坡岗之东，不加节制
跟在收割机之后。我知道与麦子
邂逅的次数会越来越少
◎喇叭花
只有你才敢在田野上张口高歌
小小喇叭，绽开秋天的另一种面孔
大田里的玉米伏下身子
背起一年一度的收获
日出而作，满脸汗水的乡亲
深埋在你的呼出的气息里面
在他们的身前与背后，苦涩抑或香醇
都是季节浣洗的民歌
秋天多么明净
我微笑的西风，吹动你多情的双唇
向阳的坡岭，我们的家
你以美丽的花蕊为家乡守望
阳光与花朵，家乡始终的温暖
一朵一朵积攒着热情
那些乡愁，只能深藏在你的背后
开过谢过，我在你深情的喇叭里面
触及稻谷很深刻的思索
满口都是浓浓乡音
沿着骨朵深入，时间，一次次改变
季节的颜色，由浅及深
储存秋天的全部热情
九月来了，深情的喇叭传递信息
告知身在异乡的游子
深秋，不再是伤感的月份
◎一夜秋雨
晴好的天也会带来雨的信息
始料不及，乡间的第一个晚上
触及爱人的絮语，低低云层
一百滴离愁的露水，被我吹落
家是命中注定的归属
爱人之手，抚过秋天唯一的温暖
久久不肯睡去，等在窗外
星星点点，液态的乡土
太行之东，八月是两片多情的唇
比鸟儿更刻意的吟唱
我担心那些冷落的庄稼
哀伤于经年的雨水，浸泡的花朵
秋天隐藏其中，青春与爱情
穿越爱人的指掌，而我的诗歌
是她深情含在唇上的一瓣
风轻轻递过，玉米的体温
声音起于这片庄稼，那大片消息
碰撞着窗上的秋，开始与结束
同时发生着。秋夜，无法想象
一朵朵云彩，以怎样的姿势
游过我的乡间生活。雨啊
这缠缠绵绵的雨，浇湿诗歌的全部灵感
无法回避的乡愁，直落心的缺口
漫过浓云，我突然意识到
这场雨水，短时间不会停下
◎雨水中的静静乡土
只有伏季，才能找到乡村的泪腺
点点滴滴的雨水下
乡村，是静态的，她流到腮边的泪水
是繁华落尽的另一种景色
这时麦子已经归仓，播下的玉米
静静的等候在滚烫的泥土里
若母亲的怀胎十月的腹部
在这里，父亲们坚如磐石，
在小到中雨的屋檐下谈论收成
他们心平气和，播种收获，休养生息
季节将干旱收回天空
父亲们，把牢骚收回腹中
其实我已经忽略
雨水，也是幸福的另一种解读
我站在雨水的家园
看沉寂的田野，忽然感到了自己如
一棵小草的卑微
天气渐暗，我却分明看见
自己与泥土愈来愈远的距离
那每一寸泥土，都生长着生命
雨水落下，庄稼生长，而我却无法面对
乡间，这多年来的逆来顺受
干旱来过，风来过，雨水来过
这柔性的泥土，包容的泥土
让我无以诉说
雨水啊，你该落下就落下吧
不要让乡村再等了
枕着巨大乡愁的泥土
缘于你，一场雨水的降临
今夜将安然入睡
◎乡村晨早
清晨，点滴雨水落下
让遍地鸟鸣保持鲜活
此时正值伏季，玉米苗拱出地皮
与我们一起承载这个雨季的重量
多云，薄雾，包装着遍地绿色
这氤氲的晨，让我们总想做点什么
头伏荞麦，二伏种菜
绕过一片怀孕的油葵，爱人的锨
已深入畦中，埂上
一包绿茸茸的萝卜种子
若我满眼的期待
不远处，谁家的一架豆角
那串串坠链，晶莹，撩人
让我感到一种不可触摸的隐忍
一两只童年的燕子飞过
只是她们已经忽略了我的存在
酥软的乡路，与季节一起感受
这清爽与暧昧交织的晨
路边星星点点花上的露珠
沉浸在自己的一夜情里
赐予雨水的滋润
伏季，把所有生命揽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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