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远山的羊群
远山的羊群
西北的山，总是围着河转，绵延起伏，层层叠叠，矗立在河的两边。像两排忠实的卫兵，守护者干涸的小河。西北的河，总是绕着山，走着走着就会有一条河挡在面前。又像是小河在寻求大山的庇护。
河水清了，山便绿了；河水浊了，山便枯黄了；河面结冰了，山上的草就成了铁锈色，被风刮得东倒西歪，呜呜地作响。
西北的农家，除去少数做小生意的，家家户户都放羊 。人们见面的问候：“羊吆了吗’或者‘今吆到咋放去呀。”也只有羊群才能把四季的山和水，转换成肥嘟嘟的肉，为山民换回花花绿绿的钞票。给年轻的小伙换成摩托车，给小媳妇换成时髦的新衣裳，给小孩子去交学费，让他们以后考大学去。
跟在羊群后面的放羊人，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谁家要是没有老人，也只能留一个壮劳力在家放羊。两个年轻的男人或是女人放羊，总这样说：
“李家的儿子好命，有一个杠客的爹。
张家的媳妇好命，有一个杠客的公公。”
被人这样称呼，这些老人很骄傲。送走了自己的父母，给儿子娶了媳妇，依然是个好的“杠客”。已经很了不起了。
钟老头曾经是个出色的杠客，他四十岁的时候，老婆丢下三儿子和两闺女，去了另一个世界。从此他与四季融为一体，当漫山遍野都是绿色的时候，他的羊群耀眼的就像，绿地毯上绣的白牡丹；当下大雨的时候，他和羊群就就像打了败仗的队伍；北风凛冽，天寒地冻，他们有像大山忠诚的卫士。
星星迎来了太阳，太阳又迎来了星星 。挺直的小钟变成了弯腰驼背的老钟。
老钟的大儿子结婚了，生子了。
老钟的二儿子结婚了，生子了。
老钟的三儿子结婚了，生子了。
三个儿子都去打工了，老钟放着大儿子的羊，捎带看着二儿子的牛，顺便喂这三儿子的猪。
山那边的人都羡慕，钟家的好“杠客”，只是老钟的腰越来越弯，他的头弯到了膝盖，他是要把自己镶嵌进土地呢、还是因为对土地索取太多，在向大地忏悔？
老钟的大孙子大学毕业了，没几年就年薪几十万了。
老钟的二孙女研究生毕业了，没几年就年薪近百万了。
随着孙子们的毕业，老钟的羊全进了屠宰场，大山里最好的“杠客”退休了。从此享受起五六十年代下乡干部的待遇，轮流派饭，一个儿子家吃一月。每天饭后的老钟，佝偻着腰，穿着油光明亮的“中山装”，坐在路边，眺望着山那边的羊群。仿佛望着自己的亲人，他最怕回到他的黑漆漆的窑洞，那个只有一张炕的窑洞里，只能听到自己吸汗烟叶的声音。对面山上一声羊叫，他可以陶醉半天。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闫芳芳，笔名道可道，甘肃庆阳人，爱写作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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