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 觉，你会吗？
补 觉
张永青
郑小宁走出教室的一那一瞬间，感到自己有种犯错误的感觉。
回头看看教室里，一个个聚精会神地刻苦学习的同学们，哎，自己今晚本打算做一套数学模拟题，前天买的《数理化》也准备今晚看完，还想把去年的高考英语卷也做一次，可今晚实在太困了，脑子象是注了水银，连最常用的公式都记不清了，为了明天有个好状态，挑战第三次模拟，一向不过零点不回宿舍的他，不得已在时针还没到“11”时，就走出了教室。
一路上，越来越感觉到，对自己这种胆大而叛逆的行为有些懊悔，早回了一个多小时，马上就要高考了，一个多小时能做多少道题啊！万一能做个与今年高考一样或类似的题，那就可能是五六分，甚至十来分呀！万一自己正好差上五六分落榜，那这一小时不就影响一生吗？
回头再望望远处的教学楼，其它年级的教室，如劳累了一天人们，已进入了甜甜的梦乡，高三的那些教室却依旧灯火通明。郑小宁仿佛看到同学们你追我赶，奋勇争先，就象争夺一件珍稀的无价之宝，而自己却放慢了脚步，越落越后。
可自己实在是……
昨天一夜好象也没睡着，今天两个耳朵又响得厉害，一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是什么，好象又说不清楚，反正隐隐觉得有些害怕。
哎，实在是熬不动了，争取今天睡个好觉，明天非学到一两点，最后一个出教室。
回到宿舍，草草安顿一下，就上床睡下了。
今天时间还早，不着急，慢慢睡，一会儿就睡着了。
……
还是边看书边睡来得快，不知不觉就会睡着。
于是，下床取了本英语语法书，又拿了本《高考物理考点精编》，重新躺下，边翻书边寻找睡意。
英语语法晚上记不住，还是明天早上看吧，又拿起另一本物理书看着。
哎哟，已经11点半了，说是回来补觉，怎么还没睡着，一狠心，把两本收都压在枕头下面，长出了一口气，睡吧，睡吧，什么也别想，一会儿就睡着了。
突然又翻身坐起，想到一件必须要做的事，着点忘了。
于是，又下床找了纸和笔，写了这么张纸条——
众位哥们：
兄弟昨天一夜没睡着，今天回来补觉，望你们口下留情，轻声慢足，好不容易睡着，千万别吵醒我，谢谢了，明天中午请你们雪糕。
把纸条贴在一进门最显眼的位置，又上床睡下。
这次一定得睡着，不然明天的模拟又得考砸，上周的三校联考，我们学校没考过其它两校，看班主任的脸色，又是受了校领导的批评和警告，所以班主任就又给学生加压。郑小宁的耳边又想起了上午自己被“请”到办公室后老师们的“表扬”声。
“郑小宁，你怎么搞得，这次退步这么大，嗯，前两次模拟你不是没出过全班前十名吗？可你这次居然……23名，不想上大学了，你老子给你找上好出路了……马上就要高考了，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奖金、学校的荣誉不说，你真的回家接你老子的班，种地吗？”
……
“郑小宁，我教你三年化学了，你的化学成绩我是最清楚了，怎么后面那么多题全没做，那道推断题，和我前几天讲的不是基本一样吗？全班有希望上榜的学生就你没得分，连笔都没动，难道你真的不会做，我不信。是不是因为我上次批评了你，你就有意报复我，故意给我来个交白卷？）——是的，我这次是没拿到一分钱的奖金，可——你怎么那么小心眼，高三了，上课还睡觉，老师说你几句就不行……行了，行了，你别给我狡辩，看明天的了，明天的第三次模拟你要再给我耍心眼，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学生！教了你三年了，没一点感情，还给我学会记仇了……”
刘老师啊，您真的冤枉我了，我上课睡觉，您批评我，我感激还来不及，怎能记仇呢，那天考化学，我真的不知怎么就又睡着了。哎，我怎么一进教室觉就那么多呢？
一滴湿湿的液体滴在枕巾上，郑小宁又翻了个身，别胡思乱想了，睡吧。
感觉回来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睡着，郑小宁爬起身看了一下表，哎哟，不好，已经11点55分，室友们马上就要回来了。连忙下床，把写好的纸条取下来，揉成团扔到了废纸箱里。庆幸自己想得周到，要不白白搭上一顿雪糕。
又重新躺下不久，脚步声、吵杂声、说笑声随着急促的开门声，一股脑地冲了进来，每天准时的宿舍舌战会又开始了。
郑小宁爬起身，苦口婆心，一篇早睡倡议书，从早睡的好处到晚睡的危害，正反两个方面说了半天，却没起到一点儿作用，却听“大仙爷”还嘲讽他：“补觉，谁知道你回那么早干什么，该不是和你老婆约会吧！”室友们一片哄堂大笑。
……
终于盼到傻瓜们全闭上了臭嘴，日光灯也实在熬不动，终于闭上了双眼，这下可以睡了吧。
突然，脑子里又出现了上午那道数学选择题，他周围的同学全都算出是－1，选择B，连上榜无望的黄平平也算出是B，可自己也感觉不是道难题，怎么算出个四不象，四个答案全不是。自己这是怎么了，照这样下去，真的连个二本也考不上了。想想父母为了让自己念书，种那么多地，整天忙忙碌碌的，省吃俭用。去年妹妹连初中还没念完，就辍学回家，帮着料理家务，还不都是为了让自己能考上大学，以后有个好的前程，可万一考不上大学，怎么能对得起含辛茹苦的父母和为自己做出那么大牺牲的妹妹，怎么有脸见村里的人呢，同村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有好几个都在外面挣钱了，还有几个已订上媳妇了，可自己要是考不大学，就什么也没有了，哎，真的不敢往下去想……
上午班主任在阳台上喊自己，全班同学全听见了，我为什么就没听见，这几天真的觉得耳朵有点背，是不是耳朵真的出毛病了？上次回家爸爸一再呆叮咛抽时间去医院查查，可哪有时间呢！两个星期才休息半天，还准是有事。平时想出去还得班主任和年级教导的批条，门卫才让出去。哎，高考完再去查吧，考前是没有时间了。睡吧，睡吧，别想了，再想又睡不着了。
室友的打鼾声、磨牙声和着床板偶尔的嘎吱声，不时传入郑小宁的耳朵，他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睡着，糟糕，今天又要失眠了，怎么办？
听同学们交流经验，要是睡不着就数数，这样心里就不想别的事了，数着数着就会不知不觉入睡。郑小宁就开始从“1”数，1、2、3……
数着数着忘了数至几了，就又重新开始数……
正数、倒数，也不知数了多少次。有几个室友下床小便，他还在数着。
……
“铃……铃……”
室友的闹铃响了，他知道已经5点40分了，每天的这个时候，大家都会再睡上两三分钟懒觉，就起床了，准时于6点到教室，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刻苦攀登。
可自己又一夜无眠！
连续两夜没有睡着！
这样的状态能考好今天的“三模”吗？尤其是化学，今天发挥不好，刘老师又会怎么说？
郑小宁越想越有些害怕，突然有个放弃不考的念头，可马上又觉得万万的不对，如果缺考，各门全是0分，就会影响所有老师的奖金，那自己就真的成了……
真的不敢再往下想了。可现在到底该不该起床去教室呢——
时间啊，求求你，能不能永远在这时停下来，别往前走了，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