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秋声李世济》

京剧大家李世济

京剧名家李世济的一生,都绕不开京剧。

李世济出身于苏州书香名门。祖父曾是清朝官员,父亲李乙尊系上海名流,因父亲与程砚秋相识,1945年,11岁的李世济被程砚秋认为干女儿,并从此得到程砚秋的艺术亲授。从最初的念白到练脚步,程砚秋一步步把李世济带上了正统的程派道路上。12岁时,李世济的第一出戏《贺后骂殿》学成演出时,就博得了“小程砚秋”的美名。后李世济自己挑班组织李世济剧团到各地巡回演出,演红大江南北。1956年参加北京京剧团,与马连良、谭富英、裘盛戎等大师同台合作。

李世济老师在70多年的艺术生涯中,整理演出了多出程派剧目,形成了自己鲜明的表演风格,人们称之为“新程派”。虽然圈内人对此褒贬不一,但她继承并发扬光大了程派艺术,却是不争的事实。有评论认为,正因为李世济在上世纪80年代支撑着程派艺术,继承并完善了程派艺术,京剧的程派才有今天的局面。 可以说,李世济老师是倾毕生精力在研究解读着程派艺术的精妙。

李世济是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著名京剧旦角,著名京剧演员,下面我们一起来了解一下这位京剧表演艺术家的京剧之路吧!

弃医从戏无怨悔

李世济出生于上海的大户人家、书香门第。她5岁开始接触戏曲,12岁的时候,在一个偶然的场合,李世济见到了程砚秋。当时有人说她“长得跟程大师很像,何不认作干女儿”,就是这么一句玩笑话,反被大师严肃对待了。第二天程先生就专程带着礼物来到了李世济上海的家,拜访了她的父母,并收李世济为义女,李世济开始学习程派。先学《骂殿》、《红鬃烈马》、《玉堂春》、《四郎探母》、《大·探·二》等,再逐步学习程派本戏《六月雪》、《文姬归汉》、《荒山泪》、《锁麟囊》、《春闺梦》等。

然而学戏也并非轻松容易之事,一旦李世济偶尔忘词或者唱错,必定会遭干爹用红木尺子打手板之苦。年少的她,学艺非常刻苦,练习走脚步的时候,从夹纸,到头上顶本、顶碗,甚至到头顶上换成一碗水,如此反复练习下来,一个礼拜就要走破一双鞋。而这时心灵手巧的程先生一定会亲手为干女儿缝制一双新鞋,并从北京邮寄到上海,令李世济充满了感激和感动,并加倍努力地练习。

可李世济想正式出道唱戏,程砚秋却以“戏班是一个大染缸”为由表示反对。李世济说:“虽然我还没拜师,老师就走了,但是他改变了我的艺术道路,他的精神已经给我留下来了。”

李世济还延师陶玉芝学基本功,朱傅茗学昆曲,赵桐珊(芙蓉草)学花旦、刀马旦戏,后又随李金鸿学武旦戏,并由王幼卿说老戏。有诸多名师的指导,加上本身强烈的进取心和苦学苦练,她打下了全面、扎实的艺术功底。

李世济视演戏为自己的生命,上世纪50年代初,尽管程砚秋大力反对,她还是毅然决然地从赫赫有名的上海第二医科大学肄业,来到北京自己组建戏班,赴各地巡回演出。除了上演常见的程派本戏外,还演出《金·断·雷》、《孔雀东南飞》、《柳迎春》、《鸳鸯》、《青霜剑》、《英台抗婚》等,演出剧目丰富,可以1个月不翻头。

1954年至1955年间,她又有幸获梅兰芳的青睐,亲授了《霸王别姬》、《贵妃醉酒》等名剧,由此博采众长,并进一步领会了程派的精粹,使她的程派技艺日益精进,很快就获得了“小程砚秋”的美称。

1978年,李世济到中国京剧院,致力于程派戏的整理加工。她请著名剧作家汪曾祺修改《英台抗婚》,范钧宏修改《文姬归汉》、《碧玉簪》,又请杨毓珉修改《梅妃》,一批程派戏以新的姿态重现舞台。她在《文姬归汉》中删去了拖沓琐碎的场次,保留了原有的三大慢板精彩唱段,加强了别子、送子的情节,使原来的戏更能扣人心弦。《英台抗婚》这出戏,吸取了越剧的特点,她整理时保留了各式“哭头”,加用“二黄慢板”“二黄中板”替代过多的“散板”,以弥补某些不足。多年来,她不懈怠地整理、修改、加工,终于获得了成功。

如今,回顾自己当年弃医从戏的经历,看到当年的大学同学在医学界卓有成绩,李世济对自己的选择依然无怨无悔。

功不可没“新程派”

戏曲在其历史上,一直都是在改革创新之中发展过来的。无此,便难以适应时代的需要,便会“不适者不能生存”。而此改革创新者,不仅需要演员扎实深厚的功力,而且需要演员敏锐独到的判断力以及勇于突破陈规的勇气。李世济便是这样一个人。

在“文革”前,不论是传统戏、新编戏还是现代戏,李世济完全遵循程师的路数,虽有发挥但也不离左右,如《南方来信》、《三娘教子》等,以及配唱的《游龙戏凤》电影版本。正因此阶段李世济严谨地遵循程师,她才能深得程派的精神,也才能在保持此精神的基础上大胆创新。

“文革”以后到上世纪80年代中期是刚恢复传统戏的年代。虽说恢复了传统戏,但观众寥寥。当李世济重返舞台后,她敏锐地感受到:京剧要发展,就必须创新。

1979年,当演完《锁麟囊》谢幕的灯光亮起时,她听到台下响起如潮的掌声,但看到的却是一片白花花头发的观众,便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一定要让白发观众变成黑发观众,一定要把在“文革”中失去的观众找回来!

第二天,她便到戏院去调查,看演出到什么时候年轻的观众会叫好。她还到年轻人中去走访,问他们喜欢什么样的戏曲。

李世济的大师兄、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赵荣琛生前曾说过:“根据我的体会,程派唱腔中,完全可以使用亮音。但亮音要有厚度和力度,这样的亮音才能与程派唱腔沉郁、凝重的风格和谐统一。”李世济亦深谙此理,她认为“亮”与“暗”只是相对而言,只要把握住“程腔”的基本艺术风格和发声方法,在声音、气息运用、字句的轻重上下功夫,同样能唱出韵味十足的“程腔”来。

对程派唱腔进行改革,在当时引起许多人的非议,好友劝李世济:“别改了,依你现在的水平也行了。”李世济却坚持自己的想法,她把当时的美声唱法巧妙地糅合于自己的演唱之中,更加突出程派的特点,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一时间吸引了大批的老中青观众。

李世济演出的《锁麟囊》(与赵丽秋合作)、《文姬归汉》、《英台抗婚》、《梅妃》等戏都是非常出色的作品,体现出“新程派”的独特韵味。

1982年冬天,李世济赴上海演出《英台抗婚》(以下简称“《英》剧”)。广告贴出后,许多老观众都不免替她担心——《英》剧虽是程砚秋先生的晚期代表作,但程先生本人并没在上海唱红。因为《英》剧中上板的唱段少得可怜,“散板”成为主要板式。而李世济此次演出又非全本,在100分钟时间里,“唱”就更少了。《英》剧前的垫戏开锣了,观众席中还没静下来。可李世济一出场,一开腔,场内安静了下来。散戏后,那些看过李世济在沪全部剧目的观众公认,《英》剧的演出是最成功的。原来,她对《英》剧已经做了不少的修改。京剧研究家徐城北这样评价李世济版的《英台抗婚》:“观众领略到很多很多——其中有哀绝天地的人物形象,也有集大全并蕴含着发展的程腔。”

在《锁麟囊》中,李世济对伴奏手段进行了大胆地创新与改造,除了京胡、京二胡、月琴这“三大件”外,把笙也加入进去,在弹拨乐等民族器乐着力渲染与烘托下如泣如诉、细腻委婉地表达了剧中人的性格,在天津、香港等地演出颇受欢迎。

许多人就是从听李世济的戏,开始步入京剧殿堂的,因此她对程派乃至京剧的发展和弘扬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可谓功不可没。

艺术之旅有知音

随着“新程派”形成明丽典雅、高亢激越的艺术风格,有人质疑,认为与程砚秋含而不露的艺术风格背道而驰,可观众的认可令李世济坚持不懈。每当谈起自己在艺术之旅的知音,李世济都会提到背后默默支持她的丈夫唐在炘。她说:“是他助我获得今天的成功。”

唐在炘是著名琴师。1945年秋,唐在炘在上海为程砚秋伴奏时认识了李世济,他们第一次合作了一出《贺后骂殿》。唱罢,唐在炘不由暗暗吃惊:好一副宽亮的嗓子啊。之后,他几乎每天都来陪李世济吊嗓子。

长期合作中产生了情愫,唐在炘与李世济走到了一起,他们既是夫妻又是良师益友。唐在炘为李世济甘当绿叶,默默无闻。他俩都不是京剧科班出身,这使得他们在成功之路上付出了比其他人更多的艰辛和努力。李世济说,她很尊敬唐在炘。唐在炘是圣约翰大学建筑专业的高材生,才华横溢,但他毅然给李世济当伴奏,一心烘托李世济:“他拉的《梅妃》,我还没有开口,他已经用音乐把我带入意境,我已经眼泪满眶。”他还为李世济作曲,写的时候反反复复地推敲。李世济说:“有这么一个爱人值得骄傲,值得自豪。”

李世济年事已高,承受晚年丧子之痛,照顾卧床不起的丈夫。如此家庭变故,没有让李世济停止对京剧的贡献,她想把程派的精髓传承下来。李世济的弟子很多,她对这些弟子寄与厚望,虽然有的徒弟因故改行,李世济也困惑过,可她坚信京剧发展之路会越走越好。于是,她教学生,会票友,不遗余力,忙得不亦乐乎。

李世济祖籍广东梅县,1933年生于江苏苏州,长于上海。1953年成立“李世济剧团”。1956年参加北京京剧团,与马连良、谭富英、裘盛戎等配戏、合作。1957年在世界青年联欢节上获银质奖章。1979年调入中国京剧院二团。现为全国政协常务委员、中国京剧程派研究会副会长、中国京剧艺术基金会理事。京剧程派传人之一。

主要演出剧目:《锁麟囊》(与赵丽秋合作)、《文姬归汉》、《梅妃》、《英台抗婚》、《陈三两爬堂》、《武则天轶事》,现代戏《南方来信》、《党的女儿》、《杜鹃山》(与马连良、裘盛戎合作)、《刘三姐》、《刑场上的婚礼》。

让我们一起走进京剧名家李世济,了解她在京剧领域的成就,以及与戏剧结缘的故事。

从“小程砚秋”到“新程派”的京剧大家李世济

李世济小时候

1945年,李世济12 岁,在上海票界算得是有一号的小人物。这一年她遇上了艺术人生中最重要的贵人——程砚秋。程砚秋刚到上海时,江苏省银行总经理许伯明请客。许伯明一生从事金融事业,却与京剧密切相关,他曾与冯耿光、李释戡并称为“梅党三巨头”,积极参与了梅兰芳的艺术活动。那天到许家的人很多,也都与程先生相熟。因李世济的父亲李乙尊之父即李世济的祖父曾任安徽省提督,李父本人与政界、商界多有联系,喜好京剧,习唱老旦,与剧界也有渊源。李乙尊带着女儿一同赴宴,程砚秋的一位旧友指着李世济说:“这小姑娘很像你啊,比你亲女儿还像。”在座的宾客们让小小李世济唱了一段,又引得大家纷纷向程砚秋提议:“这小姑娘比你女儿还像你,还会唱戏,你收她做干女儿吧。”本以为的玩笑话,没想到第二天就转成事实。

出身于书香门第,李世济家里对教育极上心,李家孩子个个上学,接受良好的教育。李世济上学很早,学龄很低。上学时母亲每天给她一角钱车费,爱零嘴的小姑娘多数情况用这一角钱换了小小的一包花生米。扎着小辫的李世济,拿着一小包香喷喷的花生米,一粒一粒边吃边走回家。路边的绿树依次排开,笼翠如盖,她仰起头,眯缝着眼,在晴好的日子,看着浓密的树影筛过熠熠跳荡的阳光,跃上发梢,越过脸,漾上棉布的裙角,是个美好的日子!似乎寻常的日子,李世济不知道一位重要的人物正在家中等她,一件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而她“济世”的职业戏剧性地也将因此注定。

1949 年,李世济随程砚秋先生于北京青龙桥务农

一进家门就见满脸焦急的母亲,急吼吼地朝她喊:“快,快,程四爷来了,从下午3 点就一直在等你。”李世济怔怔无语,她又见到了程先生,那位大家都说自己与他很像的程先生。先生穿件深藏蓝大袍子,坐在沙发上。随行的宾客们的目光在她和程先生之间来回逡巡,不胜感慨:“看,世济果然像你呀。”程先生满满地笑意氤氲开来,一如春日明亮温暖的阳光。先生温和地细细地审视着李世济,半晌,轻言轻语地点头:“是,是很像我。”他拉起李世济的手问她的年纪、所在学校、唱什么戏?天生大方大胆的李世济倒是毫不怯场,当场一一作答。客厅的圆桌上摆着几样礼品:一对银碗,两双银筷,一只金镯子。程先生坐在沙发上,说他来之前特意问过他夫人的一位王姓的朋友,朋友告诉他认干女儿要带这些礼物,于是临时去买来了。如程先生所言,他今天是来认干女儿的。母亲叫李世济跪下磕头,小女孩当即扑通一声跪下磕头,懵懵懂懂地站起来,“干爹!干爹!干爹!”在心里连连默念,客厅里言笑晏晏,李世济就在这样爽朗干净的好日子,有了这样一位好干爹。彼时之境,孩子的心未必能预知这位干爹对自己人生和艺术的影响,而从父母们满心的讶意与惊惶却也能稍微地感知认干爹的非比寻常。父母亲很激动,留程先生吃饭,程先生食欲向来很好,当天在李家吃了一个肘子,好些鸡蛋,给李世济留下了深刻印象,没气力如何能唱戏?

第二天,母亲带李世济去程砚秋先生家回礼。先生住在朱文熊家,就在原来上海锦江饭店处。李世济趴在地上又是一通磕头,咚咚咚地铁定了两人之间义父女的关系。时年12 岁的李世济从此告别了香喷喷的花生米,顾不上与同学们道别的礼仪,下了课就玩命地蹬着自行车赶回家;她来不及眯眯眼数头顶树荫间灿灿跃过的光斑;来不及深深呼吸拂过发梢的暖风,4 点之前必须赶到家,因为程先生多半已在家里等着给她说戏,带着“山一程,水一程”的微茫与未知,从此跟随干爹开始了一生一世的艺术行走。

李世济,一生梨园情,一世蝶恋花

“人们知道程派有李世济,我没白活。”——李世济

那些年解不开的亲情师生情?

李世济1933年生于江苏苏州一个富裕的书香之家,家境优越的李世济从小在教会学校读书,受到良好教育,因为父母、姨妈酷爱京剧,李世济从小接触到了这门行当,经常在票房演出。她的人生轨迹发生重大转向,只因为12岁那年,她遇到了一个人——程砚秋。

李世济少年时与程砚秋先生

“那天的人很多,大家都说我长的很像程砚秋大师,就说你看看,她比你的女儿还像你。我那时候也是个小胖子,程先生很高兴,把我叫过去。也问这个问那个,几岁啊?唱了多长时间,你会些什么戏,我就会一个《女起解》,程先生很高兴。”——李世济

众人打趣起哄让程砚秋认下这个和他长得相像的胖乎乎小女孩当干女儿,此时的程砚秋已经是名声远扬的京剧名家,他对于这个干女儿,特别欢喜。

之后李世济得到了程砚秋的亲授,3个月后李世济带着《贺后骂殿》演出,就博得了“小程砚秋”的美名。年少时李世济学艺非常刻苦,一个礼拜就要走破一双鞋。程(砚秋)先生会亲手缝制新鞋,从北京邮寄到上海李家。程砚秋还请芙蓉草、陶玉芝、朱传茗、王幼卿、李金鸿等名家为她教授身段、表演、武功和昆曲,更邀梅兰芳教她《贵妃醉酒》、《霸王别姬》。

但是,每当李世济向程先生要求正式拜师的时候总是被拒绝,这是她一生的遗憾。程砚秋反对的理由是:“看我的子女,哪个是干这行的?”

1952年,李世济从上海第二医科大学肄业后就到北京自己组建戏班。1956年她进入北京京剧团。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李世济也坚持练嗓子,把门窗用棉被捂得严严实实防止被别人听到。因为她坚持练习,后来重返舞台的时候才可以保持原有的水平。1976年在人民大会堂,她登台清唱《蝶恋花》,光彩不减当年。

把美声唱法巧妙糅合于戏曲演唱中

程砚秋致力于京剧,但是对其他艺术,甚至外来的艺术,从不拒绝学习和借鉴,这一切都深深影响了李世济。

上世纪70年代末李世济一次演出后发现,观众席上满眼一片白花花的头发,这让她不得不去思索一个问题——戏曲怎么吸引青年人。为此她到歌舞厅、电影院,凡是年轻人爱去的地方,她都去过,看他们什么时候会叫好,问他们喜欢什么样的戏曲。很快,她看出了这一代年轻人和老观众的区别——他们需要更夸张更奔放的艺术,来填满他们的精神生活。

为此李世济毕生致力于程派艺术的改革和创新,她请范钧宏修改《文姬归汉》剧本,删去拖沓琐碎场;请汪曾祺修改《英台抗婚》,吸取越剧特点,删去了男装部分,加用“二黄慢板”“二黄中板”替代过多的散板以弥补某些不足;请杨毓珉修改《梅妃》,以新的姿态重现舞台……她还把美声唱法巧妙地糅合于演唱之中,使程派唱腔更加透亮。有人将她的艺术,冠为“新程派”。李世济清楚“新程派”明褒暗贬,坦然接受,她认定自己所做的一切并没有背离程砚秋的精神。

为此李世济毕生致力于程派艺术的改革和创新,她请范钧宏修改《文姬归汉》剧本,删去拖沓琐碎场;请汪曾祺修改《英台抗婚》,吸取越剧特点,删去了男装部分,加用“二黄慢板”“二黄中板”替代过多的散板以弥补某些不足;请杨毓珉修改《梅妃》,以新的姿态重现舞台……她还把美声唱法巧妙地糅合于演唱之中,使程派唱腔更加透亮。有人将她的艺术,冠为“新程派”。李世济清楚“新程派”明褒暗贬,坦然接受,她认定自己所做的一切并没有背离程砚秋的精神。

李世济还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京剧代表性传承人,培养了李海燕、李佩泓、刘桂娟、吕洋等程派传人。晚年时她对媒体说,“只要有一口气,我就在教学。学生来都不收费,只要她们学得好我就最开心。”

李世济《文姬归汉》剧照

晚年李世济:以强者面目生活的寂寞老太太

李世济12岁时认识了自己的丈夫唐在炘。两人一起合作改编和创作了很多剧目,唐在炘从她的良师益友,变成她生活中的伴侣。对于丈夫,她说她是充满着尊敬、骄傲和自豪,丈夫虽然不如自己有名,但是他的创作、他的付出更多。

为了保持体形李世济四十多岁才生了儿子。2001年她的儿子突然在一场车祸中离世,时年27岁,撇下了两个女儿,一个3岁,另一个才刚刚满月。唐在炘由于经受不住老年丧子的巨大打击,2007年也离开了她。

李世济先后经历了丧子、丧夫之痛,以及她自己在临终前仍然不放弃生的希望,都深深感动着周围的人。在中国戏曲学院教授傅瑾眼中,晚年的李世济是个寂寞的老太太,“稍微一接触就会发现她的那种孤独感,她始终绷着,永远不让人去同情她,而是以强者的面目生活着”。

《武则天轶事》,李世济饰演武则天

李家规矩很大,程先生坐沙发,李世济老老实实坐小板凳(这条小板凳一直跟随李世济)。李世济虽在家里学戏,所历之苦却丝毫不亚于戏校,而程先生对于李世济的要求也不低于其他程门弟子。

李世济最早跟程先生学的开蒙戏是《贺后骂殿》。刚开始学写大字、念字,练吐字归音,每个字划分为字头、字腹、字尾,程先生说字腹很短,不容易听清楚,教她要特别注意字腹。先生初教一出戏,吐字归音要反复教很久。经过先生的严格训练和李世济的琢磨消化,结合后来越积越多的实践与感悟,李世济在念白与唱腔中都会有意识地把字腹放长、放开,以便让人听得更清楚,这也是得益于程先生对于她的启蒙启发。

练唱时人家喊嗓一般在城墙根、在湖边、在城头,而李世济则在一只神奇的坛子前。李世济父亲工作稳定后,家里条件好转,李家租住的是公寓房,因为担心吊嗓会影响邻居,所以程砚秋特意为李世济设计了一个木架子,架高一个坛子,让她对着坛子口喊嗓。喊嗓时坛子里有回音,李世济每每喊到头昏眼花、两耳轰鸣为止,练习很苦却也充满了别样的奇趣。感谢程先生的那只坛子,它为李世济的唱功备足了底气,奠定了基础。

《锁麟囊》,李世济饰演薛湘灵

程派很讲究气口,气口有明有暗,练好肺活量,学会偷气。演唱时高音有高音的唱法,主用丹田气;中音要把胸部放松。程砚秋教李世济字、韵、声、情、气、节奏等问题,一一细细剖析给李世济听,跟着程先生,李世济的开蒙很好,基础打得很牢。她没进过戏校,总说自己是个“邪外行”,这也恰恰带给她更多的动力与毅力,觉得自己是半瓶醋,一心要装满,在程先生的亲自指导下努力向前。程先生把节奏叫尺寸,讲强弱刚柔,刚则强,如洪钟,柔则细,如游丝。

程砚秋先生还请陶玉芝老师为李世济说把子等基本功,请李金鸿先生教武戏,请王幼卿先生教青衣戏,程先生深谙昆曲之于基本功的重要,请朱传茗先生教李世济学昆曲。李世济断断续续跟赵桐珊学戏十余年,跟朱传茗先生学昆曲九年。名师教学各具特色,从舞台动作到人物气质,从眼神的运用到手、眼配合,在各个层面对李世济进行了训练和点拨,跟随上述各位先生,李世济青衣、花旦、刀马、武生、花脸各行当的戏都学,她把别人的独到之处拿过来,揣兜里,随时取用。有了诸多名师的指导,加上本身强烈的进取心和苦学苦练,李世济打下了艺术功底。

《梅妃》,李世济饰演梅妃

程砚秋先生教了一段时间,认为李世济唱得好,唱得正宗,他在回北平之前,特意请托“三剑客”辅助李世济继续练功、吊嗓。李家的公寓房有大玻璃窗,程先生站在明亮的大玻璃窗前等“三剑客”到来,郑重地把李世济托付给他们。这也是人生的奇遇,程先生最初殷殷嘱托之人,最终因艺术投缘,竟相伴一生,传为佳话。

拜干爹后的三个月,程先生教李世济的第一出戏《贺后骂殿》首次演出,李世济竟然一举博得了“小程砚秋”的美名。彼时,程先生已然回到北平,听到消息,高兴地给李世济写信:“此番到沪,最大的收获就是收你为干女儿……将来你长大后,要执程派牛耳。”先生得意之色如在目前,而这个有着恢宏大名的小小女孩那时节哪里懂得什么“执牛耳”,哪里懂得其间的王者气象与沧桑凉薄,她满心疑窦:“牛耳怎么解?”隔着数十年才稍稍明白,原来“干爹”所给予的是如此沉重的终其一生也未必尽解的课题。

李世济与丈夫唐在炘

李世济自幼得到程砚秋亲传,不仅在唱腔韵味上极富程派特色,而且在扮相上酷似程砚秋。如果单以声、形判别,李世济可谓酷肖神似,功德圆满。但李世济追随的是程砚秋的艺术精神,她深深懂得“学我者生,似我者亡”的道理,程砚秋从教戏之初即已教她博采众长,海纳百川的艺术胸怀。“寻门而入,破门而出”是她透悟师恩、行艺江湖的心得。她根据时代的要求和自身的条件,勇于创新,通过自己的舞台实践,把程派艺术推向前进。李世济是清醒的思考者,也是思路明晰的实践者。李世济在《新民晚报》一篇文章中表示,即使失败了,也可以给后人留下一些经验教训,可见这位倔强的女子曾经是带着怎样的孤勇直面前行。程砚秋先生已逝,领导、专家、同行语重心长地鼓励李世济,希望她化悲痛为力量,让程派艺术传承发扬,让流派艺术随时代的发展而发展。李世济记下了,带着干爹的艺术精神勇往直前,她名满天下,谤亦随之,70 余年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坚守、打磨的艺术成为了褒贬不一的“新程派”。

流派艺术都是在一定历史条件下形成的,它之所以受到群众的喜爱,是因为它反映了一定历史时期人民群众的愿望和心声,满足了人们某种艺术欣赏的要求,因而能够植根于人民群众的沃土,广为流传。流派是一定时代的产物,它必然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后继者应该把继承流派和发扬流派作为自己的光荣职责,通过自己的艺术实践,丰富流派的表演手段,增强和扩大它的音乐唱腔的表现能力,从今天的观众审美要求出发,使产生于过去时代的艺术流派能够在现时代抽枝生长,蓬勃竞妍。

晚年的李世济老师

李世济的突出成就,在于以严肃的态度继承前人,在继承的基础上又有所创新。中央电视台第51 期《九州戏苑》栏目里,李世济称自己“既是程派的忠实继承者,又是程派的叛逆者”。她对这句话有自己的解释,她曾在一篇文章中表明,“事实上,每一个流派的继承人都是根据个人条件、功力、艺术修养、生活积累、理解能力等去接受、再现老师的艺术的,因此,即令是老师传授的同一剧目,十个学生的演出也会各不相同,程派艺术的继承、发展也必然如此。我们不能企求再活脱儿出一个程砚秋,那样的程砚秋只有一个,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当然,京剧艺术正处于低谷,如何走出困境,是京剧界迫切需要解决的重大课题。作为程派传人,我们更应该考虑如何使程派艺术拥有愈来愈多的观众,使它能蓬蓬勃勃、红红火火地延续下去。我认为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也就可以不负先生对我们的苦心教导和期望了!”李世济师承程砚秋,她不但把许多程派剧目学到手,而且从程砚秋先生的言传身教中受到深刻的启示,这对她艺术观的形成发生了重要的影响。关于继承与创新的论争多矣,而李世济经多年沉淀,义无反顾地迈出了自己的步伐。

《济世秋声李世济》

 中国京剧有“四大名旦”,各有特点。梅(兰芳)雍容华贵。尚(小云)英姿飒爽。荀(慧生)妩媚玲珑。其中最具风格,与众不同的是程(砚秋)。

 程的风格概括起来,可以说是含蓄、深沉,比较内在。

 程年轻时的戏路子本来是很宽的。除了《汾河湾》、《武家坡》这样的青衣戏之外,花旦戏也会唱。解放前我看过一张旧报纸,有一版是京剧广告,程砚秋演的竟然是《贵妃醉酒》!程砚秋的《醉酒》会是怎么样的呢?和路玉珊、梅兰芳都会有所不同吧。看来一个演员都得有个博采众长、兼收并蓄的阶段,过早的“归宗”,只认定一个流派,并无好处。

 程砚秋逐渐形成自己的流派,并在旦角中产生很大的影响,有一个时期几乎成了“十旦九程”。

程砚秋之《春香闹学》

 程派的特点不只是千回百转,回肠荡气的唱腔,当然“程腔”是程派的主要特点,程注重人物,注重意境。

 一般来说,程的戏不太追求场面热闹,情节曲折。他曾经一个晚上只演一出《贺后骂殿》,这出戏几乎没有情节,只是贺后在金殿上把赵匡义骂了一通,唱了一大段二黄,全剧只有几十分钟。在天蟾舞台那样大的剧场,只唱了那么短的一出戏,只有程砚秋敢这样干。

 他的新编戏“私房本戏”,《锁麟囊》算是情节比较曲折的。《文姬归汉》情节非常简单,严格说起来,这不是一出戏,是一首诗,一首抒情诗。《祝英台抗婚》是一出清唱剧。《荒山泪》的水袖圆场是一场中国舞蹈。程的水袖功极好,但是他并不追求表面的强烈。不是在那里“耍”水袖,而是在圆场中表现人物,有一种内在的美。

程砚秋之《文姬归汉》

 程的剧本,演唱都比较“冷”。《董解元西厢记》说“冷淡清虚最难做”,能把戏唱“冷”了,而又使观众得到深深的感染,这是非常不容易的。程砚秋重视“四功五法”,但是法在外而功在内,程的功是“内功”。

 中国字画讲究“元气内敛”,程砚秋正是这样。他的艺术是中国戏曲里的太极拳。程的太极拳打得很好,说他的演唱受了太极拳的影响,不是没有道理。

 李世济是程砚秋的嫡传弟子,有些戏曾得程的亲授。除了她的嗓音、扮相像程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对程的美学观点深有体会,不是亦步亦趋,得其形似。

  世济不只在《窦娥冤》的“冤”字上做文章,不只是委委屈屈、涕泗横流,她演的窦娥是一腔悲愤,问天不语,欲哭无泪,是对这个无是非、不公平的世界强烈的抗议。这是符合程砚秋塑造这个人物,也是符合关汉卿的悲剧的原意的。世济的表演艺术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李世济之《锁麟囊》

 世济在艺术上是个非常好强的人。她绝不想停留在已有的成就上。她在不断地探索,不断地试验,不断地追求。

 对程先生的本子,有的地方,她敢作局部的修改,《祝英台抗婚》原本比较单薄,世济在“哭坟”一场加了大段的反二黄,抚今追昔,不能自己,这就使《抗婚》的感情更加深厚了。《祭塔》的“八大腔”也动了些地方,在回叙中增感情,避免了京剧行话所说的“倒粪”。

 世济在唱腔、唱法上突破得更多一些。这几年世济在程腔的婉转中试用了真声(“大嗓”)这就更加浑厚,更使人有苍凉感。但是世济的大小嗓结合得很好,泯然无迹,不使人觉得“夹生”。程派一般不走高腔。世济有时却在平腔中拔出一个壁立的高腔,在“哭头”中用得更多些,鹤唳猿吟,有很强的穿透力,大小嗓、高低腔,交替使用“横看成岭侧成峰,高低远近各不同”,这样做使程腔更加丰富了。

 对于李世济的这种做法褒贬不一。贬之者曰:这是破坏传统,“欺师灭祖”;褒之者曰:这是创造革新,大胆突破,是对“程派”的真正忠实继承。有人称世济的演唱为“新程派”。褒也好,贬也好,反正“新程派”已经成为“既成事实”,为很多观众接受,抹杀不了。

 世济既已成为“新程派”,破釜沉舟,义无反顾。

京剧《玉簪误》 李世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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